“愈挫愈勇么?”
刘木匠嘴角微翘。接着双掌又翻,却是八枚四方钉夹在指缝间,语气淡然,“第二记,打你中府、天突、紫宫、膻中、关元、风府、委中、承山八处穴位,各用二分力道……看招!”
杨朝夕见他双手一动,身子便向北面侧闪。心中却狐疑起来:
那“中府、天突、紫宫、膻中、关元”五处穴位,皆在躯干之前,尚可有的放矢。可“风府、委中、承山”三处穴位,却分别位于脑后、膝弯、小腿肚上,除非自己扭过身去,不然刘大哥的四方钉、难道还会凌空转向不成?
念头刚落,只听“噗噗”几声,便觉脑后“风府穴”一痛,登时头昏眼花、跌倒在地。随即,身上其他几处穴位也纷纷传来疼痛,却已无从分辨、究竟又是哪里中了招。
原来刘木匠那八枚四方钉中,有三枚早算好了翻转角度和力道,光秃秃的钉尾直接撞在墙壁上、砸出浅浅的小坑。便是借着这一股反弹之力,圆润的钉头、恰好射中“风府、委中、承山”三处穴位,竟是毫厘不爽!
杨朝夕揉了揉胀痛的风府穴,已然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肿包。晕眩之感稍缓,才发现自己左腿后的委中穴、承山穴也同时中招,整个小腿又酸又麻,想要强撑着站起、竟都十分困难。
这才回味起方才刘木匠的手法,竟是借墙壁反弹之力,不偏不倚、正中穴位,当真称得上是神乎其技了。于是扶着墙壁、再度站起:“再来……”
是夜,杨朝夕仿佛移动的标靶,也不知吃了刘木匠多少记四方钉。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痛、无一穴不酸,最后连爬起来的气力也无。刘木匠才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说今日传授已毕,明夜再传投掷之法。然后便将他丢在暗室中,自顾自出了暗室。
杨朝夕靠在墙角,想要咒骂几句,却发现右脸“颊车、大迎、地仓”皆酸胀无比。刚一张口,半边脸上俱是酸、胀、烧、麻之感,连眼泪都挤了出来,端的是痛不欲生。
想要勉强睡一觉,可周身总有几十处穴位,仿佛火烧、针刺、虫咬一般,时刻提醒他这无可回避的痛楚。于是连睡觉也放弃了,只好干瞪着眼、望着对面西南墙角的鲸油灯出神。
这般耐受了大半个时辰,原以为跑去睡觉的刘木匠、却又折返回来。不由分说便将他背起,径直往暗室外走去,只痛得他浑身抽搐,连呻吟都变了声调、比鬼哭狼嚎还要难听。
片刻后,便回到杨朝夕这几日睡觉的茅屋。茅屋内掌起了油盏,照见一只径可三尺、高逾五尺的木盆。盆中热气升腾、药香弥散,竟像是《楚辞》中所载的“浴兰汤”,不由啧啧称奇。
可不等他继续“考据”,刘木匠已似剥粽子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将他剥了个精光,随手丢进木盆中。
“嘶!啊——”
杨朝夕惨叫一声,只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油锅中,四面八方、皆是撕裂皮肉的灼热与剧痛!似乎只剩一股意念还置身盆外,整个身体俱都陷入无尽的煎熬中,一张脸更是痛到扭曲,似惊似怒、似哭似笑……
刘木匠立在一旁,任由他在木盆里挣扎扑腾、水花四溅,面色依旧淡定。待他挣扎渐歇,才伸出一只手,往木盆里一探,喃喃自语道:“明明不烫啊……比老郑给猪褪毛的水、可凉得多了……”
杨朝夕浑身粉红,艳若桃花,喘着粗气、满面愤恨地瞪着刘木匠,眼珠子都似要夺眶而出。
刘木匠也盯着他眼睛,浑然无惧,脸上还带着一抹嘲弄。忽然偏过头,一拍脑门道:“想起来了……脑袋也须泡一泡才好!不然明日晨起、只怕要口眼歪斜,那可不俊美啦……”
自顾自说着,忽地大手一张、便将杨朝夕一颗七窍生烟的脑袋,摁进了药香浓郁的“兰汤”里。
“啊!呜咕咕咕……咳咳!咳!咳……呜咕咕……咳咳!咳……”
刘木匠每次将他脑袋按下数息,便松开力道,任由他钻出水面、呼吸换气;然后继续粗蛮按下,将他脑袋再度按入“兰汤”中……如是往复,好似戏耍一般。
许久之后,杨朝夕彻底服气。犹如一条落水细犬、趴在盆沿处,张口探舌,喘着大气。看向就坐在盆边的刘木匠,一脸哀怨。
刘木匠终于露出欣慰笑容:“杨少侠!感觉好些了么?刘某这盆‘桂芍知母汤’,即可外用、又可内服,最宜用来疗愈穴位受创。乃是以桂枝、白芍、附子、知母、麻黄、生姜、白术、防风几位良药煎煮而成,功效自毋庸置疑……”
杨朝夕登时欲哭无泪:“可、可是,刘大哥!方才小道被你按进汤中,‘内服’过多,便忍不住、便溺在了汤中……可你手上不停、又将小道按了进去……现下可好、‘自食其果’啦……”
刘木匠登时跳将起来,扇着鼻子道:“怪不得、刘某总觉得汤中有股馊糊味儿……你怎地不早说?!刘某要洗手去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钻出了这茅屋,只留杨朝夕与一盆“加料”桂芍知母汤,在水雾缥缈中凌乱……
翌日入夜,杨朝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