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凑在孔洞边朝外望去,更是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外面佛塔林立,庙殿巍峨,自己竟似到了一个佛寺中。
距离他最近的,乃是一座丈许高的石塔,月光明晃晃地照着塔碑,赫然刻着“金山寺佛印禅师舍利塔”十个大字。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瞬息之间,自己竟然从临安灵峰山“穿越”到了数百里外的镇江金山寺!
为了乞佛庇佑他的双腿,许正亭带他来过许多次金山寺,对外头的景象他熟悉之极,一眼便认出正是山顶塔林,藏放寺内历代高僧舍利子的地方。尤其那座“佛印禅师”的舍利塔,当日他趁众僧不备,让铁九背着自己偷偷溜到塔下玩耍了好一会儿,还想将塔檐上的风铃偷摘几个带回家去。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竟通过一具棺材“回”到了这里。
低头俯瞰着那具黑漆漆的棺材,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梦,咬了咬舌尖,却又疼痛无已,绝非虚幻。想起棺材内所刻的那句“秦王骑虎游八极”,又记起当年听家中食客说过的奇闻逸事,忽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难不成这棺材……这棺材竟是秦始皇的‘六合棺’,可以穿越六合八荒?”
相传秦始皇迷醉长生不老,死后也想要一统阴阳两界,除了在陵墓中遍布涂抹了“阴阳之血”的兵俑,还用“盘古九碑”的残石铸成了一个“六合棺”,等他复活后,可通过此棺穿越阴阳两界,率军横扫四海八荒。
许宣原只当是荒诞不经的野史传说,不放心上,此番亲历,方知真有其事。一时间心跳如狂,也不知是惊是喜是骇是奇。难怪洛原君费尽心机寻找此物,若自己能洞晓棺中奥秘,岂非便能穿梭古今,天下无敌!
远处灯光闪动,似有僧人朝这里走来。隐约听见有人断断续续地道:“劳烦法师了……师尊的伤只有大悲长老能治好,如今危在旦夕,实在等不得了……烦请法师通报一声,能否……”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个女子。
许宣暗奇,金山寺寺规森严,就算是信女香客,也只能在山下的观音殿祈愿还愿,绝不可入山上半步;来人究竟是谁,竟能在僧人陪同下径闯山顶塔林?等那几人提着灯笼越走越近,更是吃了一惊,当先的两个和尚一胖一瘦,身后跟着两个白衣尼姑,左边一个脸圆肤白,颇为眼熟,右边那位清秀端丽,赫然正是李秋晴。
海上一别,见她与慈航群尼随赵伯琮等人先行返航,原以为必是到了大内宫中,或是寄宿在尼姑庵里,不想竟会出现在这金山寺中。听她们言语,想是到这里请什么“大悲长老”为慧真师太疗伤。
那两僧人领着她们到了塔林,胖和尚合十道:“师太请在此稍等片刻,贫僧去通报一声。”转身便朝这里走来。许宣心下更奇,塔林乃是寺庙存放众僧舍利子的地方,那“大悲长老”又怎会禅居于此?
胖和尚抬腿从眼前跨过,又听“吱嘎”一声,似是推开了木门,接着又轻轻将门合上,从顶壁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许宣幡然醒悟,敢情他现在就在慈寿塔下方。
元符年间,宰相曾布为了超荐亡母,在金山的山腰各建了一座塔,南北对峙,由皇帝赐名为“荐慈塔”、“荐寿塔”,合称“慈寿塔”。
到了政和四年,徽宗宠信林灵素,崇道抑佛,依其言将金山寺改为道观“神霄宫”。林灵素少年为僧时,在金山寺吃了许多苦头,对寺内僧人恨之入骨,改寺为观后,犹不解恨,将这两座塔连着佛殿、禅房全都拆了,大肆重建,改在山顶塔林重修了一座高七层的八角宝塔,依旧名为“慈寿塔”。林灵素失势后,神霄宫复建为金山寺,众僧却将此塔保留了下来,作为存放方丈舍利子的地方。
那“大悲长老”能隐居在这塔里修行,想必辈分极高,不在当今方丈之下。
李秋晴低首垂眉,和那圆脸尼姑静静地提灯等候。过了一会儿,胖和尚又从塔里出来了,朝她们行礼道:“阿弥陀佛,大悲长老说时限未到,不可出关,若贸然出关,不但治不了慧真大师,反怕会连累了她,酿成大祸。”
李秋晴满脸失望,待要说话,忽听山下喧哗声起,一个小沙弥提灯跌跌撞撞地奔上塔林,叫道:“师兄,不好了,林灵素那魔头现身西湖……”撞见二尼,忙收住身势,掩嘴不言。
听得“林灵素”三字,李秋晴神色陡变,圆脸尼姑拉了拉她的衣角,道:“既然大悲长老时辰未到,那我们便再等上几日。多谢……”话音未落,许宣下方的铜棺突然“嘭”地一响,四人登时朝这里望了过来。
许宣一凛,低头望去,那铜棺棺盖不住地微微摇震,又是“嘭”地一声,顶着镇墓兽朝上弹起寸许。暗觉不妙,白素贞明明已被封住经脉,岂能妄动?忙跃落地面,一手托起镇墓兽,一手移开棺盖。却见白素贞依旧星眸半合,满脸潮红,一动不动,棺材内却是碧光乱舞,照得满室光怪陆离。
“是谁?”那俩和尚显然也已察觉到动响,转身朝慈寿塔下奔了过来。许宣立即钻入棺内,将棺盖重新覆上。然而那棺盖却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抢夺,怎么也覆盖不住,“嗵!嗵!嗵!嗵!”接连猛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