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驾照,我的坐骑是一辆机车。
以前林厌总骑这个来接我,风驰电掣的,划破漆黑的长夜。
近几年我越来越像他了,说话做事都跟他如出一辙,也是想他,所以在春天的时候买了辆和他一样的机车。
有时候风吹过来,我就当是他在抱我。
很喜欢。
我是很喜欢的。
机车哪里都好,不好的是金垣的气候。
金垣的冬天特别冷,刮过来的风像刀子,又烈又急,吹出了眼泪,留不在眼眶里。
我承认,我肉体凡胎,我也一定要说,这个时节谁骑机车谁就是傻比。
所以我坐公交。?ùsんùωù.Ъǐ?(yushuwu.biz)
我这种人坐公交天经地义,不跌面子。
但是陆大少爷不行,陆大少爷觉得委屈。
只坐了一站他就要下车,还软y兼施的吓唬我:“你跟我一起走。”
“你别管我。”
“需要我告诉全世界吗,青稞在哪儿,龙溪又是谁。”
他不跟我客气,摆出人性的丑恶,用来获得想要的一切。
所以说我不喜欢他呢,陆争这人虚伪,一口利齿长在心里,咬人从不张嘴。
大家都夸他儒雅,只有我明白他到底是谁。
万幸的是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从不伪装,因此威胁的话张口就来。
卑劣!
实在卑劣!
说完话他多一眼都不看我,抱着膀子说下车就下车。
一副机会给你了,把握不住就别怪我的姿态。
又跟我装上P了。
我真烦他们这种上等人。
特别是他这样的,运筹帷幄、志在必得的上等人。
高得我很烦。
本来我是打算回木场的,逃出生天后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都在那里生活。
不止我,还有我的伙伴们,我们都在那里生活。
对我而言那不是废弃的木场,那是我们的庇护所。
今天有人过生日,早就说过要回去的,可是陆争在这里,枷锁一般的困住我。
让我什么都不能做。
都是这样,在繁华漂亮的都市也有肮脏不堪的角落,像是玫瑰上的虫子,蛋糕上的蜡油。
无处不在,总是出没。
兜里最后的一点零钱都给出去了,还有数不胜数的,草莓味的糖果。
眼前的小乞丐笑着看我,可怜巴巴的,一下子就冲进我心里去了。
然后她走了,拖着残疾的身躯,消失在人群、夜色、角落…
这样的人有那么多。
到底还是分光了我的糖果。
“我能做什么?”陆争在我身后看着,看着我散财童子一样,看见个乞丐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送出去,钱像白纸一样填满脏兮兮的木盒。
他比我清醒多了,冷冷的告诉我,说我不能做什么。
龙溪,你管好自己就够了。
这天底下龌龊的事儿多着呢,你救不完的。
走吧,别在这蹲着了,这么大的雪,你一点也不觉得冷吗?
他这样说,我便微微睨眸,回身看他。
我觉得我眼里的讥讽一定是很刺眼的,不然他也不会突然变了脸色。
可我哪有心情照顾他的开心喜乐啊,甚至我都该及时止损,乖乖闭嘴的。
但我没有这样做。
我一向给自己做最坏的选择。
站起来,这一次我坦荡荡的和他对视着。
这还不够,火上浇油,我听见我的声音,轻笑着对他说:“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陆争,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风雪交加,乌云遮月,在这一刻我是很开心的。
我很久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原来记得的人不止我一个。
多讽刺啊,不止是我,陆争也和我一样忘不掉呢。
忘不掉那夜的眼泪和风雪。
讽刺之余又觉得痛快,刀山烈火,被命运拆骨的人还有陆争一个。
只是这时候没有仔细追究过,从始至终刻骨铭心的人就只有我,陆争他没必要非得记着,记着那一夜,和风雪夜里衣不蔽T的我。
他的良心不必收到谴责。
他可以忘了,也可以说我对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提起那一天,陆争是和我一样煎熬的。
我在慢慢凌迟他,用愧疚,用爱。
幡然醒悟,很久之后我才在雾霭氤氲的宿命里明白,他居然爱我。
是爱叫他受折磨。
凌迟他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第一面一定是记忆犹新的。
常说今非昔比…今非昔比…
指的不是我的今日如何,指的是我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