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焰柔是被守门的贴身丫鬟翠柳叫醒的。她一睁开眼就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低吟一声,用手捂住额头,勉勉强强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对,不止是头,连身上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酸痛不止。
她记得自己昨晚睡不着去了院里的石亭,还和楚公子一起喝了几杯,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楚公子送她回来的吗?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但留给她发呆的时间也不多了。
因为今天是进宫的日子,她要早起梳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去见那个从未谋面的皇帝。
换衣、穿戴、饯别、上车,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而且梁成帝一见到她居然直接给了美人的位分按照她的家世出身来说是不合规矩的,又分在了离成乾殿最近的甘霖宫,同批秀女眼中的羡妒简直要溢出来。
寝殿的板凳还没坐两天,她就被一帮宫女带去沐浴梳洗熏香了。成帝好色,既封她为美人,自然会立刻召幸。
浴桶里洒着缤纷的花瓣,几名宫女一边赞叹她的冰肌玉骨一边为她仔细清理,见这位新封的美人一直冷着脸不说话,便有个年资较老的女官提点她:一会见了陛下,美人可要多笑笑才好。
安焰柔只觉得疲惫。骤然离开熟悉的环境,学了一天又一天的规矩,从此还要被囚禁在这宫墙大院里,她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她有些担忧地想,楚公子去哪了?那夜两人对饮后,她再没见过他,连句临别的话也没能说成。皇宫守卫森严,他毕竟还没完全成仙,是不是不方便继续待在她身边了?还是她在醉酒那天做了什么糊涂事,把对方气跑了?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哀戚。见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她对楚公子确实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现下自己已经是皇帝的美人了,又拿什么立场再去接触他?况且他的心里只有成仙,她不过是一段必须要报的恩情他已经救过自己好些回了,也该两清了吧。
安焰柔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宫女搓圆揉扁,还在她身上熏了三四回带着股甜腻味道的香,这才拿一段红色的半透绸纱将她裹起,外罩一件鸳鸯戏水的披风。没有肚兜,没有亵裤,梁成帝随意一扯就能幸她,真是好不方便。
她努力忽略心里漫上来的一股又一股恶心感,在太监的引导下走进皇帝的寝宫。大门很快吱呀一声关上了,静夜无声,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垂满了红纱幔,在雕龙刻凤的宫灯映照下模糊出一条条漂浮的黑影,一时间竟显得有些鬼魅。
她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借着微弱的烛光往里走去,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脚步。
身后站了一个人。他的影子被宫灯照在了旁边的的红缦上。
安焰柔迟疑道:陛下?
你希望是他?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人也走到了她身后。
希望是他,就往前走。是我的话,就转过来。
安焰柔毫不犹豫地转了过去。
男子白发白衫,容色夺目,气质冷冽,正是几日不见的楚随。
他红瞳半眯,伸手摸上她的脸颊:乖女孩。
她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不知怎的,头有些发晕:楚公子
天旋地转间,她被对方拦腰抱了起来。
鼻间满是雪松香,她不满足地深吸了一口,低声呢喃:我以为你走了。
我说过会让你避过与皇帝的房事。
他什么时候说的?
是吗?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没关系吗?
无事。
梁国日薄西山,但梁成帝身上毕竟还有龙气,他无法伤其性命。不过仅仅让对方昏睡一晚,还是绰绰有余。
见她一直不安分地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楚随微微皱眉:中了药?
安焰柔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小腹那团火好像烧得浑身都是,叫她喉咙发干头脑昏沉,只想喝点什么解渴;又觉得男人身上的香味比平时还好闻,只想和他再贴近些,最好能彻底交融
可能是,她努力回忆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她们给我熏的香
楚随思忖一番,带她来到了寝宫后的浴池边。一挥袖子,空荡荡的方池瞬间盈满了温热的水。
他将神色迷离的少女放了进去。薄纱在水中散开,透出女体玲珑丰满的曲线,他却看也未看,专心致志将手放在她肩上,用灵力驱走她体内的情毒。
意识慢慢回笼的同时,安焰柔的心情却越来越低落。她这样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却一点动情的反应也没有,可见是对自己全然没有心思的。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没什么。她低着头将水中那些薄纱捞到胸口,试图找回一些尊严。
近乎赤裸地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都勾引不动,也太丢人了。
那你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