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卡坐在桌前,桉上的油灯与橱柜上的烛台将房间照亮,虽然她自己好像已经不再需要光亮,但屋内的其他人依然需要深夜的照明。
维姬坐在一旁更高些的椅子上,凑近到玛丽卡的身旁,帮她读出面前书卷上的文章,在遇到不解其意的词时玛丽卡会做出解答, 还会尝试写刻出字符,尝试教导维姬的同时也试着让自己未来的学习更方便些。
“这些对你而言还太早了,明天我会托人再找些初级的书来。”在维姬读完的时候将书盖上系好,接着伸手摸索到桌角上的沙漏,将之再次翻转。
“有些晚了,你该去睡觉了。”玛丽卡向维姬说道。
“我可以给你帮忙。”
玛丽卡笑了起来:“能帮忙的人我还是找得到的, 对孩子而言还是早点去睡比较好。”
在维姬离开后, 玛丽卡继续独自一人坐在桌桉前,尝试只靠自己的记忆与些许残留的字迹去阅读事先准备好的典籍, 但结果只是令她逐渐失望与烦躁。
她沉默数息,房间内只剩下灯火燃烧时细碎的刺察声,而后她开口道:“你可以出来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一瞬间灯火熄灭了,关窗的房间内一阵风吹动窗帘与玛丽卡的裙摆,桌上的书呼啦啦地翻页,玛丽卡身后的窗户敞开,月光下一个人影倚在窗边。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询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有些东西却有彷佛看得更清楚了。”玛丽卡回过身,无神的双眸却彷佛在与其对视。
“比如?”
“范雷家族的传闻,你讲的那个故事,其他的贵族并没有听说过。”玛丽卡平静地陈述道,“范雷家族是因为惩戒而被驱逐,但它很久以前就回来过, 以行商与走私者们的名义,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排斥你们的政敌接二连三死于非,但那之后你们再也没有回来过,但你们遗留下了别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在十多年前的一场火中一起燃烧殆尽了。”
“没错,但这些远远不够,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不会隐瞒你的。”
“范雷家族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尚-保罗·范雷轻轻笑了起来,“除了努恩外,已经不存在范雷家族的人活着了,也许今年夏天他们花园里的花会开得更疯狂些。”
临近盛夏,玛丽卡也感到可怖的寒意逼近,她能想象得出现在自己煞白的脸色,手握紧了椅子的边缘似乎在支撑着自己别倒下般。
“你是做的,为什么?他们曾经得到了什么,而你接近我是为了得到什么?”
“当然是我做得,实际上我做得可以称得上是慈悲了。”尚-保罗叹了口气,“他们曾经得到过天使,可惜他们背上了还不清的债务,而我提前将债务一笔勾销了。”
“那条蛇带来的债吗, 那我在这个故事里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没有。”尚-保罗轻声说道, “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而已。”
“我不相信。”
“你应该相信,玛丽卡。”尚-保罗走近, 伸手在玛丽卡避开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因为我们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玛丽卡流露出疑惑与不可置信的神色看向尚-保罗。
“是的,我们曾经见过面,而这与你父亲还有那位大法官有关系。”尚-保罗笑了起来,“当年他们都还只不过是普通的治安官与学徒,在那次大火中他们捣毁了一个混沌的地下集会,拯救了一些孩子们,而在临时安置那些孩子的营地里来找父亲的你和你那死去的导师曾与我,还有其他人见过面。”
过量的信息让玛丽卡陷入了呆愣之中,她一言不发地理清着自己的头绪。
“你的导师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堕落了,只是隐藏得很深,我原本以为我回来这里的时候你也会被改变,不过现在想来你父亲做得不做错,但随着他的职位攀高与了解的深入,他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了,包括他曾经的战友也成为了敌人,因为那位大法官在整个过程中发现了让他能掌握更多,爬得更高的方法,你父亲的死亡有很多人要为此负责。”尚-保罗眺望窗外,“也许我也有些许是在报答他。”
“你,在为过去而复仇,为此甚至放弃了灵魂?”
尚-保罗沉默,而他最后开口说道:“不只是为了复仇。”
“那你还想要什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失去了太多,因为我想帮你从痛苦中走出。”尚-保罗缓缓从掏出一个羊皮纸卷,放在玛丽卡的手边,“现在我也要向你发问,你是否决心为你的父亲复仇?”
玛丽卡有些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一切的决心吗?我是说为此而不惜一切的决心。”尚-保罗一字一顿地问道。
玛丽卡的手摸到羊皮卷上,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开口……
“不!”一个肃然的声音在她之前做出了回答,接着是利器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破风声,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