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刀锋划破空气的呼啸破空声不断,月光之下,明亮刀锋反射出一道道皎洁银白的光芒,刀式凶猛,狂暴,却又绵绵不绝,银白刀光之间, 就好似有一头凶兽酝酿其中,随时,都将破壳而出一般。
这般威势,伺候一旁的侍女早已退至院角,面色有些发白的望着眼前近乎狂暴的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这狂暴的刀光, 才终于缓缓消散。
一柄皎洁森寒的长刀插在地面,一具伤痕斑驳的躯体伫立。
“老爷。”
侍女上前, 递过来擦拭的布巾。
李修此刻仿若未闻,双眸目光闪烁,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随即拔出长刀,便意兴阑珊的走到凉亭,随意坐下。
深冬的京城,无疑是寒冷刺骨的,可李修却好似感受不到这般寒冷,事实上, 他还真感受不到,内气周天圆满,形成循环, 流转周身,虽谈不上彻彻底底的寒暑不侵, 但也距离不远了。
夜空一如既往的璀璨幽深, 夜晚, 也一如既往的幽静安宁。
国公府中, 上上下下,皆知国公喜静不喜闹,故而,每每做事,皆是蹑手蹑脚,再三注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轻喃一声,李修神色复杂,眼眸深处,却是有着一股难以散去的忐忑。
诚然,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信心十足,乃至势不可挡。
可,在他内心深处,却是有着无法言说的忐忑。
改革,新政,变法!
三个名词,同样的含义。
纵观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哪一次改革变法轻易达成过。
盛世变法尚且无比艰难,更别说,在这王朝末年变法改革。
再好的制度,都离不开人去执行。
大明何其浩瀚,他刀再锋利,能看住所有人嘛?
一项政策的贯彻落实,不仅仅需要中枢的统一意志,还需要整个统治阶级的齐心协力。
而他变法,无疑是在侵犯整个统治阶级的利益。
而讽刺的是,他的政策,他的变法改革,还需要统治阶级去执行,去贯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这么急迫要开始改革。
至于财政供给失衡,这不过是一个借口,或者说,一个并不算太重要的起因而已。
统治阶级……
自然也就包括他麾下已然崛起壮大的武勋集团。
如今,他是能指挥得动,军令如山。
可,若随着时间推移,他麾下的武勋集团,定也会与这个时代接轨,形成一个个固化的利益团体,这是必然的趋势,也是历史的规律。
刀砍向别人,自然是趁手且锋利,但要砍向自己,那可就没那么趁手了。
故而,正如那财政供给失衡一般,在这一方面,李修也没有时间。
趁着这把刀,还锋利,还趁手,还听使唤,这样,他也还有资本,也还有底气。
不然的话,待阶级利益固化,他,就真的只能当一个裱糊匠了。
穷一生之力,恐怕也回天乏术,留下的,恐怕也只有一曲悲歌而已。
……
凌晨未至,天地间尚且一片黑暗,午门之外,百官早已汇聚。
和往常一样,李修一身蟒袍,屹立百官之首,面相午门,默然伫立。
午门外依旧喧嚣,群臣三两汇聚,交谈不停。
只不过诡异的时,今日的几名部堂大臣,却没有和往日那般,群臣簇拥,喧嚣热闹,而是一个个尽皆满怀心事一样,和李修一样,孤零零的伫立着,不过,那不是暼向李修的眼神,似乎在清晰说明着他们的所思所想。
“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午门的通鼓声,才终于响起,紧闭的午门,亦是随之缓缓打开。
待李修迈开步子,群臣亦是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从午门,穿过金水桥,再至皇极殿外广场,最终,再于宦官的高呼声中,百官列队进入皇极殿。
随着百官朝拜天子,靖武元年,第一场朝议,亦是正式拉开了帷幕。
“臣,有本启奏!”
开年第一朝,骤然响起的声音,顿时让百官为之一静,而当看到那一袭蟒袍后,众臣下意识心头一颤。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这位秦国公,每每上奏,皆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新年第一朝,又要掀起什么风波?
除了寥寥几个知情人外,其余群臣,亦是紧紧盯着李修,满是忐忑。
事实上,不仅仅是群臣忐忑,此刻,就连纱帐之后的周太后,亦是明显忐忑,葱指紧握,捏得发白。
自那日李修汇报之后,她便翻阅了诸多史书,那一幕幕青史记载的改革之景,那无边的血雨腥风,着实让她胆颤心惊。
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