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大人何出此言。石允所治的那名嫌犯为何不能对五人赶尽杀绝?他主动报官时,身边的尸首可是最后一案的死者。”
祁扇有些意味深长,“若凶手是那石允所治的嫌犯。一连杀尽五人,公子觉得那人所求为何?”
梅沉酒脚步一凝忍不住回头,却看人清俊眉眼下唇角含笑,还端着那副寻常待人的模样,未露半分好恶。祁扇对人心这般洞若观火,不会觉得世事无趣么。转念又思,既然他清楚这并非单纯的谋财害命,必然会去纠缠案件的隐情。
旁的她不关心,只企盼后面几案不要同那邓如客一样,牵扯上什么朝廷中的贵人。祁扇若当真和她寸步不离,要做什么掩尸藏迹的行径可没有分毫的机会。不愿他再深究进这个问题,梅沉酒重新发问,“祁大人方才怎么提起周大人张贴布告一事?”
“公子奇怪的竟是这件事?去岁月末,扇在北梁受命时就已听闻南邑的监军事潘茂豫潘大人临至关城。监军事与办案要臣本该同进同出,主动布告给百姓一个交待。可方才听公子一言,这才明白中间出了误会。”祁扇悠悠开口,仿若对所有事态无所察觉,”见南邑的百姓如此沉得住气,扇也自觉太过心急,不免惭愧。”
“祁大人那夜如此巧合地递上信件,倒教人好不惊讶。”既然怀疑过她之前还有人来料理此事,怎么会特意取了个好时机将她请过去“看景”。那样明目张胆的威胁若不落在协谈之人身上,那还有什么意义。
此言一出祁扇更是诧异,“我与公子在南邑皇宫碰上面,自然能推出公子是何时抵达关城的。”
这是要打什么哑迷?商崇岁和潘茂豫本就是同时抵达邢州。赵海说起自己只知潘茂豫时,梅沉酒浑当他是身在牢狱无可奈何;可祁扇已然听见风声,却装聋作哑地隐没掉商崇岁此人。
虽然她来邢州之前就万分清楚晏佑有意处置商崇岁,但谕旨上既然白纸黑字地对他委以重任,一朝帝皇也该不会罔顾纲常伦理。可上至朝中中侍、北梁外使;下至平民百姓、狱中缧绁,竟无一人清楚他的名讳。
她忽得就记起白鹭洲那夜杨平的嘶声哀恸,左先光的叁缄其口。当时她还怪异左先光到底瞒她何事,如今看来,竟是有口难言。若为君,当称晏佑一句“多谋善虑”;若为臣,此计杀人诛心,冷暖自知。
祁扇见人久未有答复,顿时心下了然,“有些事旁人不愿同公子说,我却是很乐意。”
垂下眉目的梅沉酒忽而抬眸,一双眼里徒留寂寂。她只轻摇了头,没有出言。
官牢前守备的两名牢头远远望见梅沉酒和祁扇,忙不迭拉锁替人开门。此间地牢远不及军营内的压抑悚人,梅沉酒一路前行,并不注意从四面投注来的好奇视线。径直来到邓如客牢前,她才堪堪往里看去。
四壁之间唯地上枯草,邓如客一身素白囚衣,正靠着草堆闭眼小憩。
“邓如客。”梅沉酒隔着木牢门呼他。
“……”歇在地上的人连眼皮都不曾跳动。若不是前胸还在规律地起伏,直叫人怀疑牢房里的邓如客已是一具尸体。
梅沉酒收回视线,偏头去问自带路起就欲言又止的狱卒,“他怎么了?”
狱卒得贵人注意,忙挤到梅沉酒身边道:“回禀公子,邓如客几日前就是这副谁都不搭理的模样。我们也是想尽办法让他用饭喝水,让他不要想着绝食轻生。可公子您也看到了,这邓如客是软硬不吃啊。”
梅沉酒紧盯着邓如客,陷入思虑。她此番问询邓如客,一是为解自己心中的困惑,知晓邱伍如今的下落;二是想让他的证词变得再可信些。邓如客自认设计下毒谋害五人,究其原因只为钱财。这等说法哄骗旁的官员也就罢了,可临到祁扇头上,她还真算不准自己有没有本事让他信了那些胡诌的混话。
“梅公子要问这邓如客什么?”祁扇负手而立,也不多张望旁人。一室的阴暗干冷,只不远处狱卒烧着的那盆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他微微侧身,焰火就在瞳孔中肆意跳跃,却照不亮那抹晦涩。
不多隐瞒,梅沉酒继而开口,“祁大人看过爰书,当知道这邓如客自称是为了求财才杀害那几人。可若只是为了求财,用这等下下策的法子实在有些不够聪明。”
祁扇闻言踱步至梅沉酒身后,肩膀只离她两寸,再进一步便能抵上人的后背。他语气轻缓,微低下头配合道:“的确如此,扇也觉得奇怪。”
“何况几日前,在下还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邓如客并非为了钱财取人性命。梅某正纳闷是谁在这种时候递上信来,落款前那人竟自己道明了身份。原来他姓邱名伍,是邓如客的同乡好友。”梅沉酒面不改色,极轻的冷哼湮没在她的唇齿。她略一偏身,有意回避邓如客,谁料竟袭了满腔冷香。
“你说什么?”原本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邓如客倏得睁眼,咬牙瞪着故意在牢前谈话的两人。
梅沉酒乐得鱼咬上钩,即刻接上话,“我是说,邱伍递信至官府,状告邓如客。”
壹鬓头春(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