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原本属于大唐安北都护府,后拆分为瀚海都护府和云中都护府。后因匈奴侵蚀、室韦坐大,大唐又忙于平乱,景中年间便由回鹘左部代管。
只是名义上仍为大唐领土,但实际上就算大唐朝廷也未把漠北当成自家的后花园。
沙漠和戈壁滩上偶尔也会出现大唐的标志,被风沙沁蚀的碑、被遗弃的城堡,埋在沙砾中的旗帜,盔甲、马骨、人骸。
二百年大唐的兴衰,在漠北的沙海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往沙下再挖十数尺,或许能挖出汉军北击匈奴的痕迹。
跨过二百里黄沙,漠北草原的盛况出现在了眼前。青黄交织之下,碧绿的湖泊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站在高处,回鹘人的毡帐、马队尽收眼底。
赵正心情大好,一出大漠便命令扎营。右武卫随着向导去寻回鹘左部人马,玄甲军卸下了军甲,抖擞着衣领甲片间似乎永远抖不完的黄沙。
赵瑶林也一扫在大漠腹地阴郁的表情,下得车来,闭眼展臂,百鸟裙在明艳的阳光下显得五彩斑斓。
赫连云天找附近的牧民买了羊,靠着湖边,车队就地架起了篝火,将羊宰杀洗净,整只放在火上炙烤。吱吱作响的羊皮往火堆上滴着羊油,烤得焦香的羊肉脂肪顿时香飘万里。
匠作们也打起了精神,帮着护军整理营帐,搬运物资。
眼看一片繁忙热闹的场景。
远处的斥候回过头来,看营中忙碌的身影。胡一道领着人马路过,却见远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回鹘骑兵头戴毡帽,身穿皮袴。胸前挂着锁子甲,腰上别着弯刀,手里端着长枪短矛。马背上背着弓囊与箭失。见了玄甲军,对面连忙下马施礼。
“可是大唐人马?”
“正是!”胡一道坐在马上打量,见几人风尘仆仆,道:“开乐公主仪驾就在山脚下,不知贵部可是引路而来?”
那几人点头,为首一人说道:“回鹘左部切差将军麾下,百骑队正阿护那参见天军使者。将军命我等在前番阳军等候,直待天朝公主驾临,便自引路去往左部牙帐。贵使可否带路?”
“客气了!”胡一道见这番酋面露敬重,心中自是受用,拱了拱手,便在前引路。众人顺着山势下到了营地中,迎面刚好碰见了赵大柱。
“赵司功,侯爷可在?”
赵大柱抱着一根原木,点点头,“在公主车驾前布置营地。这几位是?”
“回鹘左部引路使。”
那叫阿护那的回鹘人朝赵大柱拱手:“将军安好!”
赵大柱瓮声瓮气地回应,“贵使安好,怎地不见段柴?”
阿护那一脸茫然,“段柴是何人?”
“自是右武卫旅帅,他去寻你们的人了。”胡一道回答,“你等路上未曾碰面?”
阿护那沉吟了一会,笑了笑:“草原路广,段旅帅跑岔了方向也说不定。”
回鹘骑兵们也都应和,这茫茫大草原,条条大路通牙帐。几个人碰不上面,也是常有的事。
胡一道不疑有他,向赵大柱告了一声,便往公主仪驾边赶去。
赵正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衬,此时正坐在草地上割着手里的羊肉。
一旁的赵瑶林一声不吭,赵正递过去一块,她便接着一块,一边啃,一边看着满手油污,忙得不可开交的赵元良。
“公主殿下多吃些。”赵正笑着剜了一块羊腿肉,然后用手撕了一块,放进了自己嘴里,剩下的往赵瑶林怀里塞,“这肉好,草原上的羊可不是淮西淮南可比的。你们那羊吃起来可膻可膻了……”
“元良兄长也吃过淮西的羊?”
“没!”赵正一边摇头,一边割肉,“不过我知道,吐谷浑的羊比草原的羊还好吃。那边的羊,喝盐碱水,肉甜多汁,没有异味。来,张嘴。改日去了吐谷浑,我找人捎几只给你!”
“苍宣侯!”赵瑶林嗔了,只是嘴里被塞满了羊肉,皱着的眉头下,一双眼睛直瞪着赵正,“被旁人看见了,有失公主威仪!”
“对不住对不住!”赵正连忙从赵瑶林的嘴里把肉扯了出来,“臣只是怕公主饿着,这一路上也辛苦公主了。澡也没洗一个吧?要不我喊人给你烧水?”
赵瑶林只是一动不动,任由赵正揶揄。
“公主殿下你也别恼,你好好的,养好身体,养足精神!等到了回鹘,臣这差事往那药罗托手上一交,诶!你要杀臣,还是要刮臣,你尽管与那阿史那说便是。”
“赵元良!”赵瑶林都快哭出来了,“你好威风啊!“
“两说两说!”赵正连忙摆手,“统军之人,首重威仪。你阿爷沛郡王也是带兵之人,相信他也如此与你说过。赵元良一介莽夫,不知公主一颗玲珑心思,也猜不准公主要唱哪出戏。行事孟是孟浪了一些。思来想去,这几日夜不能寐,也确实是元良不对。杀了柳公公,让公主且伤心了几日,是臣没有照料公主的心情……眼见公主消瘦,臣于心不忍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