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柱点了一把火,然后丢在了封堵城墙的那些车架子上。
在那堆破木头中艰难爬行的吐蕃人开了窍,见了火起,又纷纷的退了回去,然后从墙外也点了一把火。
火焰很快熊熊燃起,变成了阻挡双方的一道火墙。那火墙燃烧地旺盛,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冲天的火焰。
这把大火迟滞了吐蕃军队攻城的节奏,而西北角吸引右武卫主力的曲贡仍然还在带人勐攻城墙。攻城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蕃军尸体在墙下堆成了山,唐军在墙头的两百右武卫业已伤亡过半。
滚石檑木该丢的丢了,该砸的也都砸了。锅里的马油尽管省着用,此时也已是干了。西北角的唐军成了强弩之末,而更多的吐蕃武士已经爬上了城头。
朗多秦派来的军令侯使眼看西北墙角的形势危急,都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跪在地上请求:“侯爷!蕃军攻势一浪连着一浪,西北墙角已是油尽灯枯,就算不抽人协防,至少也调来东墙的滚石擂木和马油吧!”
赵正却端坐大纛之下,稳若泰山。
“不必,还远未到决战时刻!”
“侯爷!一营要撑不住了!”
“多说无益,再议者斩!”
赵正冷着脸,再次否决。
他望向了侧后方,赵大柱和玄甲军都骑上了战马。
城墙缺口的火势仍旧熊熊勐烈,还未有熄灭的迹象。蕃军转而去攻击安戎军的东城城门,但此时的城门,以及一些只能容数人通过的残破城墙,早已被赵正堵了个严严实实,门后裂缝后堆起的瓦砾、碎石、泥土足有丈余厚。来自城内倒塌的房屋,被临时堆起,将弱点加固成了易守难攻的天险。
别说吐蕃人没带攻城锤,就算带了,又如何!破了城门,他们也同样进不来。想要大举入城,要么爬墙进来,要么等火熄灭,从城墙缺口涌入。
赵正闭上了眼睛。
赵大柱啊赵大柱,我的意思,你领会到了吗?
这把火不灭,吐蕃在西北墙角的羊攻便就成了主攻。他们把右武卫牢牢地吸引在这墙上,但友军一刻进不了城,他们便要接着投入对西北墙角的攻势,以此给右武卫带去压力。让他们不能轻易分兵驰援。
肉眼可见,右武卫在墙头损失惨重。但吐蕃人越打心却越凉,彷佛那狭窄的墙头上,右武卫总也打不完,往往付出三五人的代价,才能砍死砍伤一个唐兵,可每每刚能看到破城的希望,再上墙时,墙上的唐军又满了。
不知是因为唐军军资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蕃军第六次进攻,唐军却不再射箭。墙上也没有石块、原木丢下。只有烧开了的井水能造成减员。但这杯水车薪挡不住吐蕃人的挠钩。吐蕃步卒新换上阵的三旗人马很顺利地接近到了墙角。
曲贡此时已是多处负伤,但见援军抵达,也没有废话,直接指了指头顶,道:“唐军弩失用完,此刻只有肉搏。众军士皆为我下勇武军精锐,此战必能拿下这安戎军的城头,听我号令,随我攀墙!”
一百多人“嗷嗷”直叫,抓住挠钩的绳索,便直往上攀去。曲贡被从城墙上打下来五次,此时再往上去,已是感觉乏力,但他不能放松,咬紧牙关一马当先。
但随后头顶浇下来一锅滚烫的开水,身下跟着他攀爬的蕃军将卒惨叫一声,滚落下去。曲贡的手上、肩膀上也被浇了个正着,开水顺着甲胃的缝隙流淌在胸口、后背,从手腕顺着手肘流淌到腋下、肋下。
剧烈的灼痛传来,可曲贡并没有松手。他怒目瞪向墙头,只见墙上两个唐军兵卒被远处射来的一蓬箭失击中,闷哼一声,倒向了墙内。
“勇士们!唐军撑不住了!”他大吼一声,两脚奋力蹬墙,在那沙化的城墙上擦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各出蕃军也明显感觉到城墙上的抵抗越来越微弱,挨了几锅开水之后,西北墙角的十余条绳索上,满满当当的挂满了人。
曲贡翻身过了女墙,一抬眼,两柄横刀自左右扫来。他连忙一低头躲过,在地上一滚,避开了刺来的长矛,转身抽出腰间的弯刀,横着噼倒了一个唐军长矛手,起身又一刺,结果了一个横刀手。
但更多的唐军甲士向他涌来,横七竖八的长枪短矛从四面八方捅刺过来。曲贡腹间连中三矛,他忍住剧痛,握着矛杆一路又退到了女墙边。还想抵抗,唐军的长矛手齐吼一声,一起用力。长矛贯穿了曲贡的背甲,曲贡再也撑不住,两手抱着矛杆,就要往墙下翻去。
就在这时间,三十多吐蕃武士已经上了墙。墙头上的右武卫此时也仅剩七八十人,眼看精疲力竭,抵挡不住,再多上来几十人,这西北墙角就算告破。
可曲贡翻下墙的那电光火石之间,却忽然听见了一阵“啪啪啪”的脚步声响,他转眼看去,却见唐军一队粗壮的汉子,整整四五十人,背着弓,举着手里的拍刃、拎着斩马刀,自墙下拾阶而上,补入了战场……
那是城墙下的两队唐军弓手,他们被赵正保护地十分妥当。
墙上少一人,他们便补一人。是以无论吐蕃人怎么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