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没和莫都走一路,便是连黠嘎斯这般回鹘臣属国,他们来的援兵想要进到铁门关关前大营,也绝不可能。
铁门关就如同他的关名一样,自己人怎么敲都敲不开。铁门关守将只让黠嘎斯的五百人驻扎在关后五里外,不得军令,不可擅自入关,否则视同谋反。
莫都和赵正一样,一脑袋撞上了铁门关关前大营的辕门柱子上,于是灰熘熘地又带队回来了。
一脸气恼。
看着黠嘎斯武士们垂头丧气地从身边走过,罕拿道:“此时莫说黠嘎斯,便是右部人马驰援,大概也只能在关后五里外扎营了。汗部确实敏感。”
赵正“哼”了一声,这哪里是汗部敏感?俗话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分明就是汗叔巴特心生玲珑,怕他控制不住阿史那。于是既不让赵正入关,也不让黠嘎斯入关。
他大概是想等着可汗谢世,好趁机坐上汗位。
等黠嘎斯武士走完了,赵正踱马到了乞力柔然的车驾旁,他呶了呶嘴,“加罗禄呢?”
守在车架旁的胡三大道:“重伤不能赶路,黠嘎斯部派人护送回了庭州。话说那货也是倔强,死活不肯走。还是可敦点了头,他才不得不回去了。”
赵正点点头,直掀开了车上的布帘。车内乞力柔然歪在一旁,正抱着明特勤熟睡,想来连日赶路旅途颠簸,昨夜拔箭又耗费太大体力,一到得安全地带,便禁不住困意,熟睡了过去。
车外涌进的风吹在了乞力柔然的脸上、凌乱的发丝上,大约是感受到了这微微凉风的侵袭,乞力柔然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赵正?”
“是!可敦!”赵正点头示礼,乞力柔然坐直了身体,抹了抹惺忪的睡眼,道:“怎地?没有我,你始终还是进不去铁门关吧!”
赵正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可敦是早就想到了我这一遭要被关在大营之外?”
乞力柔然没有取笑的意思,说道:“汗叔是个怎样的人,别人不知,我却熟悉。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会让旁人来破坏!”
赵正深以为意,说道:“这么说,可敦能带我去见可汗?”
乞力柔然低头看了看阿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不能保证,只是若是一个妻子都不能见到临死的丈夫,这传出去,汗叔未必能承受得起。总之,我能试一试。”
“你就不怕他连你一块扣在手中?”赵正发问:“你若是带着明特勤在庭州,巴特尚且还有一丝顾虑。可汗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他至少还需要有些时日,来对付你们母子。可如今,你带着阿明特勤送上门来,他只要将你两个扣住,一切都迎刃而解,板上钉钉。”
乞力柔然一双蓝色的眼睛直望了过来,微蹙眉头,道:“我不来又怎样?汗国内外事务他已然一手把持,我不来,他更加肆无忌惮!可汗若是活着,他或许还投鼠忌器。但可汗一旦身死,我在庭州或是在铁门关又有何区别?”
赵正倚在车架上,挪了挪屁股,坐在了车辕上,他呶了呶嘴,示意赶车的宿卫赶紧下车滚蛋,那宿卫却不动,只看向乞力柔然。
“让你走,你便走。赵将军是贵客天使,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是,可敦!”宿卫双手交叉抚胸,从车驾上跳了下去,自往一旁歇息去了。
队伍停在路边,等待关前大营迎接的人前来带路。
乞力柔然道:“赵将军有话说?”
“是!”赵正考虑再三,还是准备做两手打算。
“你……”乞力柔然歪了歪头,“进车来说?”
赵正屈膝坐在车门外,摇头,“我就在这说,左右这车的周围都是我的人,不怕走漏了消息。我想问一句可敦,铁门关守军中,可有亲信之人?”
乞力柔然仔细地想了一会,道:“宿卫将军都是汗帐亲卫,前些日子庭州宿卫军都到铁门关来了,他们可以信赖。”
“领军的是谁?带了多少人?”
“药罗炎。三百。”
“可靠?”
“可靠!”
赵正望着铁门关的方向,只见那方圆十数里的大营内,旌旗漫卷,战马轻嘶。
他不是不信任乞力柔然,他是不信任陌生人的人心。如这般王权更迭,最不缺的就是尔虞我诈。
不行,他不能将大局交给一个回鹘宿卫将军。
“赵将军!”乞力柔然见赵正脸上阴晴不定,便道:“赵将军是天使,想必也带来了册封可汗的诏书圣旨。可赵将军此时万万不能将圣旨祭出,否则将来局势大变,受益的却是巴特汗叔。”
“可敦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赵正认真说道:“我不知你与阿史那汗之间有些什么旁人不能知晓的龌龊,让你看上去巴不得自己的郎君早死早超生。我虽是大唐的使者,但也不想看见回鹘内乱,让吐蕃趁势。如今阿明特勤的安危最为重要,你却把他带到了铁门关来……”
“我知道!”乞力柔然道:“我知道阿明不能落在巴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