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梦境里什么都有,就连这样的梦都是多余的。
早晨六点,沈子封按下闹钟,套上一件薄毛衣走入洗手间。
台盆整理得很干净,沈子封本来就注重整洁,妻子也是一个十分在意清的人,两人的生活就像班上的卫生委员和劳动委员成了同桌,安安稳稳,井井有条。
早饭他自己解决,便利店的饭团或是豆浆加煎饼,每天似乎都没有特别的期待。
刷牙的时候,沈子封忽然想到如果和自己结婚的是另一个人呢?
如果朝夕相处,一起吃晚饭,一起打扫房间的是另一个女人,每天早晨起来时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冰凉的水流淌过手背,毛巾握在手中已经许久,沈子封自嘲般摇了摇头,他知道今早为什么会有这些怪异的念头。
一切都是因为柳彤,因为柳彤突然回到绕海,因为她突然闯入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临出门前,沈子封打开电水壶,给妻子准备一壶热水,这样等到她一小时后起床,水壶里的水温度正合适,这是两人几年来的默契。
两个安于平淡的人,这样的生活可以日复一日一直到海枯石烂。
花园桥社区医院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门口依然挤满了老人,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的,提着装了蔬菜的购物袋的阿姨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上一句讨论着芹菜卖到15元一斤,简直比吃肉还贵,下一句就是现在外面不安全,还是绕海好,绕海看病开药可真是方便。
这座城市如今老年人越来越多,好像年轻人的生活节奏也被拖慢了一般,沈子封最近也时常觉得是不是自己已经提前进入老年人的心态,不论是科研方面还是手术技巧方面,他对自己似乎不再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正在恍惚思忖着,身后的方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边朝楼梯走着边打了声招呼,“早。”
“啊,早,方主任。”沈子封连忙跟上前去,方明走路沉稳,步频却很快,整个人精神奕奕。
相比之下,另一个打招呼的人却懒洋洋的,甚至有几分无精打采。
沐医生怎么能和方主任相提并论,这样比较对谁都不合适。
“我十点要赶去知南附属,科里今天又只有你一个人。”方明一边走路一边交代起今日份外科工作,沈子封心不在焉地点头,推开诊室门,洗手,换上白衣,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换气,动作一气呵成。
上线医院系统,门诊号已经排了二十个号,和往常差不多,沈子封伸了伸筋骨,投入工作状态中。
“今天有重要的手术吗?”
方明聚精会神地看着桌面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3d外科手术图,沈子封凭经验判断,方明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难题通常和手术有关。
方明微舒眉头,转了一圈铅笔,“有点难,主要是病人还年轻,家属不希望手术后病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手术已经拖延两周了。”
“是女病人?”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方明抬头看着沈子封,半开玩笑道,“你怎么了?我又没说是女的?”
“噢噢,没什么,没什么。”沈子封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而且院方之前答应说可以做保留手术,但是目前情况看起来这样是不合适的,”方明继续说道,“那女孩两个月后原本要结婚,结婚对象据说是一个年少有名的律师,家境很好,目前女孩的病还瞒着未婚夫,说是不希望因此毁了这场婚姻。”
“命比婚姻重要?”沈子封吐槽道。
“你这口气怎么和那个人这么像。”方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谁?”
“还有谁?”
两人打起哑谜,方明喝了口水继续道,“还记得去年那对姐妹吗?”
“你是说妇科的那对姐妹?好像当时闹得挺厉害,全医院的人都出动了,是姐姐还是妹妹没人弄得明白,最后说是让身心科的沐医生试试。”
“对啊,你刚才说话就像沐春,一针见血,大实话说得跟请客吃饭一样自然吧。”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不过那家伙要是遇到你说的这种情况多半会这么说吧,他这人的世界大概比较简单,不是这样就是那样,也不知道他科室里的病人怎么受得了,我还记得去年你突然失联那几天,我也是没什么办法可想了,去找了沐春,他跟我说了句,不用找。”
方明险些呛到,“你说什么?他真这么说?”
“可不是嘛!沐春看病的方法我可评价不来,我问他方主任这样情绪低落,你身心科医生不能想想办法吗?你说这话没毛病吧,他沐春跟我来了句,没事,让主任好好睡觉,睡醒了就好了。”
“他,这!”方明又想哭又想笑,铅笔在手上来回打转,“他这还真是简单粗暴啊,也不怕我睡下去不起来了?”
“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好像背后有人给他撑腰,有恃无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