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睿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坐起身捏了捏身上酸软的肉,皱着眉拉起衣服,确认不会被太监宫女看到异常,才叫人进来。
等他穿戴整齐,梳好发髻,还未见白起身影,也不知这人又要做什么妖。
看看天色,王睿不打算用早膳了,今日西暖阁是左相讲课,怠慢不得。
未出府门,在二进门的地方,冠军侯家的大小奴仆连着侯府管家跪了一地。
王睿挑眉,绕过这些人就打算离开。
“陛下!陛下恕罪!”管家带头,这些人磕头磕的砰砰响,“冠军侯言其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陛下,已经投了刑狱,命小人等在此等候陛下,向陛下表其心意。”
嗤,王睿心里冷笑,白起这招以退为进确实使得好,若他真是那个长于深宫不受宠的小皇帝,早就为这负荆请罪的架势起了恻隐之心,甚至下令让人回来,可惜,他不是。
而且他也不信,白起会为了一点幸上就觉得自己狐惑媚主,自感罪孽深重对不起江山社稷,自请入狱。以冠军侯的心性,说不得还会上个负荆请罪的折子引他过去看呢。
心里想了一通,王睿淡淡看了那些下人一眼,道一句‘朕知道了’,就款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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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几天再说,总得让某些人知道,真心只能用真心来换,苦肉计?喝西北风去吧。]
紧赶慢赶,小皇帝回到皇宫的时候,左相大人已经在西暖阁候着了。
因着皇帝不在,荣靖之就自行上了塌,令人送来茶叶并泡茶的用具,此刻已经温过茶杯,滤出第二道茶水。
听到脚步声,荣靖之不慌不忙,斟好两杯茶水,才从容起身行礼,口言拜见。
“左相不必多礼,”王睿对左相这番行为没啥意见,毕竟是左相,继而笑问:“两杯茶,可容朕讨来一杯?”
荣靖之答:“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本是白居易所写,但是大乾的时间线上,把不少名人都河蟹没了。所以荣靖之这时候说出来,在小皇帝这个‘土着’看来,是没有听过的。
但是王睿默默戒备,不及而立当上朝廷一把手的,回事那种显得没事跟上司瞎坎两句的人吗?必然不是。
王睿含糊答道:“分明还是早上,左相这般,是要与朕以茶代酒饮至黄昏吗?”
“陛下说笑。”荣靖之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顺着王睿的意思接过了这段对话。
待两人品完香茗,左相才说出来意,他希望王睿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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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是无不可,王睿下意识的摸着右手上浅浅的疤痕,集太医院之力,也只能治成这样了。
雪,晚饮酒,练字。
王睿突兀的一哆嗦,冷汗渐渐冒出,难道荣靖之的意思是他知道皇叔和冠军侯跟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了,然后劝他莫行此事?可是荣靖之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是他身边被插了人,还是
已经走到桌边,文房四宝摆上,小皇帝也不再去想。左右王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白起也在刑狱待着,有什么事,他不咬死不承认荣靖之还能逼他吗。
字帖铺了一张,估摸着是左相自己写的。王睿现在不亲政,但是折子还是要看,尤其是各位大臣宗师闲的没事上的请安贴,他对左相的字还有点印象,才敢确认。
拿自己的帖子给一国之君练,左相着实有些意思。
右手拿起毛笔,沾上新墨,落笔的时候王睿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有些拿不稳,看来还是伤没好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小皇帝惊觉右手手背一热,身后附上比他宽阔多的胸膛,竟是左相拿着他的手,似乎要亲自教他写字了。
“臣逾矩。”
而后,左相居然真的手把手领着他写了一张大字。
最后一笔落下,王睿出神的看着满张的铁画银钩,甚至忽略了荣靖之的手,还在窝着他的手腕。
他记得,他启蒙后,也有人送来一份字帖,比之现在所见稍显稚嫩的字体。哪怕之后入了王瑜的眼,对方给他找来了当世名帖,他还牢牢记得。但他跟权倾朝野的左相,从未有过交集!
“朕年幼时,见过你?”王睿皱眉,问道。
“陛下果然丝毫都不记得了,”荣靖之收回手,一动一静风姿卓然,却又处处透露着恭敬,“那年上元灯会,陛下一饭活命之恩,至今不忘。”
“一饭?”王睿一愣,手指点着头,努力回想,他那时候因为急着回宫,确实把吃不下的小食送给了一个乞儿,“你是哪个乞儿?”
“陛下当年却连个名字也不留,让臣寻恩人寻了许久,”荣靖之行跪拜大礼,而后说:“臣愿为陛下手中刃,为陛下扫除一切阻拦。”
“我,朕,左相请起,”手中刃?只是这刀在谁手中,可未必了。王睿一开始还被左相突来的忠心弄得满头雾水,现在却隐隐摸到了一点边,先暗示王瑜和白起,再引出救命之恩,如果真的是一个权势不稳受辱于臣下的皇帝,恐怕这会儿都感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