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蝶从未试过有一天是被冷醒的,醒来的同时肩膀还传来剧痛。身体的不适让她脑子有些不清醒,像是冬蛇般卷缩入厚重的棉被内。
这她到底睡了多久,一觉醒来怕不是寒霜腊月的天时了,这里又是何处?
窗户紧紧闭合屋内有些昏暗,眼前只有一张四方的木桌子并一张圆凳。意识渐渐回笼,弄蝶顾不得其他,下床穿好鞋子便跑到门边。
房门开出一条缝隙,偷偷瞄出去,外头一丈开外是一栋高大的青砖大屋,铺着一条花坛,只是花坛上的泥土光秃秃无人打理,屋角栽种两颗不高的树,红彤彤的果子稀稀疏疏悬挂在枝丫。
弄蝶上前摘了一个,发觉果真是石榴,若是寒冬腊月怎么会结出果实,能结出石榴的时节也必是夏季。
弄蝶抱着双臂瑟瑟发抖,任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现下的诡异,听到婴儿的哭喊声时,方才回过神。原来那声音出自自己醒来的房间旁边,这一排有三间大小相同毗邻的屋子。
弄蝶小心翼翼走近,发现房门是大开的,难怪听得这么清楚,她靠在门旁伸出脑袋往里偷看,只见里头有名妇人正在袒露着洁白的胸乳喂奶,床榻上大刺刺的放着桃红色兜衣。
这光天化日之下,只要有人进来一眼便能看到里头的春色,这名妇人也忒胆大了吧!
“你在这里看什么?”
弄蝶正想得出神,身体又虚弱,这道骤然出现的男声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来人不得不一手扶住她纤细的手臂,她毫无防备的直直倒入他的怀内。
“疼疼……”弄蝶皱着小脸嘶嘶抽气。
“我没有抓你伤的那只手。”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弄蝶往后看他,“咦,道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处?”
聆言退开一步,道:“我不知你会昏迷多久,一个伤者一个婴儿住在客栈皆不方便,便买了此处。”
“这是哪儿?”
“这是县城内。”
“道长,你怎么买的起县城的房子?”
“方宅这片街道的房价比正常市价低,这处十八两便能买下。”
弄蝶一时说不出话来,想起之前在村里初次见面时他也是毫不保留的奉献,就两人如今的境况说不定今日晤面明日离开,天下之大不会再见。
“道长回来了,泓然还没睡着呢。”两人的沉默很快被屋内走出的妇人打断,弄蝶想到屋里头的境况,不由暗暗审视着她。眼前这名妇人长得还算清秀,年约二十上下,她看道长时眼波流转间的风情像极了初次的自己。
聆言颔首,一贯的风轻云淡,“有劳刘嫂子。”那妇人趋近,把孩子献宝般捧到他的身前,“道长你看,这孩子大早上的就笑个不停呢……”
聆言也不知怎地,对这过近的距离犹觉不妥,一下子便退开身躯,眼光淡淡的撇着泓然,小家伙在襁褓里流着口水,懵懵的望着他。
见聆言没有要抱的意思,那妇人有些失望,她本意是借着看孩子时往他身上靠。反倒是弄蝶伸手想要抱,却被一直忽略她存在的妇人拒绝了。妇人虚虚的笑道:“这位嫂子你的身子有些虚弱,等身子养好了再来抱更稳妥。”
弄蝶一个有武在身之人,区区伤患怎么会连个孩子都抱不动,她也实在想念泓然,便坚持要抱。“你未免太小看人了,我一直习惯单手抱泓然,单手干活……”
两人左推右推的眼看就要争夺孩子,聆言对两个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并未多作想。还未出手,那妇人却叫了出来:“嫂子你周身冷得跟冰棍一样,我被你碰着都觉疼,要是让你抱一下泓然,这么小的孩儿不得被冻死!”
弄蝶伸出的手定在那,身子止不住的发抖。除了身体之痛外,还有意识到如果没有孩子的牵连,她和道长之间只会形同陌路。
聆言见她抖如寒风中的秋叶,问道:“蝶大嫂,你可还受得住?”
弄蝶没有回答那妇人倒是说话:“我替她擦身时,一盆热水转眼便成了冷水。可真是怪哉,现在还未入秋哪里会有女子是这样体质的?这县内的大夫都摇头说药石罔效,没想到她命还是硬,这都能醒过来……”
妇人看着她的眼神跟怪物一样,可她自己都是满腹疑窦,百思不得其解。
“道长,借一步说话。”
弄蝶回了屋,聆言随后跟至,妇人居然站在花坛旁,假意哄孩子但是眼神却不住往里瞟。
弄蝶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弄得心烦意乱,越过站在门旁的聆言,关上了门上好拴,又回身坐上床榻,卷起厚重的被子缩着,直接开门见山:“道长,你知道我现在这般是为什么对吧?”
于是聆言便把当晚发生的事道出,末了还分析道:“你被鬼邪入身伤了体魄,而后被我刺伤身体流血不止,我用丹药救回你性命,可往后将难调养……”
“你……”弄蝶前面还在震惊,后面心烦意乱,“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你让我如何是好?”
“大嫂莫灰心,贫道定会竭尽所能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