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落雪渐止。积聚的黑云散去后,天空呈现透粉的乳白。
合欢殿外,穿着青色宫装的内侍与宫女成排候在廊檐下,唯有许连山贴门而立。
又过半刻,殿门向内拉开。许连山抬首,只见谢箴只着寝衣,他仔细往殿内看去,重重纱幔内,御榻上卧着个并不清晰的女子的身影。
“进来吧。”谢箴抛下一句话后,转身回返。许连山连忙收敛目光,领着众人跟随进殿。
擦身、洗漱、穿衣,和每一个清晨一般,宫人有条不紊的呈上一应用物,再由专人过手侍奉。
因着不用早朝,今日早膳不必非在勤政殿用,许大监低声请示下,谢箴目光往榻上扫去。
明如雪睡得浅且混沌。较之第一次侍奉人后立刻被丢出寝殿,这次谢箴显然不算为难她。精液从花穴中缓慢流出,滑腻的难受,方才的欢爱耗掉她太多的气力, 意识仍在挣扎着醒来,眼皮却沉重如铅。恍然中,她感受到一只手贴在了自己额上,肌肤相贴时是久违的清凉,这让她迟钝地忆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闺阁岁月,绿箩爬满午后的廊窗,窗后女人的身影如同一幅画。也曾有人不时地看向门外,等她归来。直到四年前的一场噩梦摧毁了这一切,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能将悲欢说与最亲的人。
一滴泪茫然地洇出眼角,从她如玉般的颊上滚落,模糊了床边那道玄色身影。
北苑是皇宫北角的一处宫室,亦是刑房调教人的地方。平日贵人内侍宫女有了行差踏错,内侍送与慎行司,宫女皆会送于此处。
听说皇后派令使前来,刑房管事姑姑早已等在苑外。若非昨日齐皇后发话,伏秋是万不想与此处有什么瓜葛的,此时见那姑姑一副低眉谨慎的模样,心下稍安,定了定神随人入苑。
北苑场地很大,方进门左边六棱石子在地上铺了一片,一名青衣宫人正跪于其上。圆润的鹅卵石跪着尚且硌得慌,更何况是带着棱角的六棱石子。仔细看去,那膝盖下血痕隐隐。
见伏秋情状,那姑姑开口解释:"这是林贞媛宫里的人,方被送来,只先立个规矩。"
说罢一道细荆条于空中挥落,正责在那宫人的背上,只听呜呜几声,不闻惨叫。
那姑姑习以为常,只对面色不安的伏秋道:“第一次入刑房的人,这第一道奴婢们皆用蜡丸堵其口舌,让其不得大声叫喊,以免失了清净。”
伏秋面色有异:“第一道?”
“自然。”那姑姑眼皮未抬,只领着人继续向前行去,“侍奉在贵人身边,跪立坐行皆须有规矩。”
二人行至一处空地,只见十数个宫人赤足立于此处,上身尚有衣物遮蔽,下体却是一丝不挂。场景本是香艳,但她们身前的嬷嬷则无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见她提出一人令其背诵,稍有卡壳,一寸宽的竹板便在人臀腿上留下红肿一道。其中一个宫女不知错了几回,被命弯腰俯首,竭力以手扳住脚踝,由此臀部高起朝上,所见之处红肿泛紫,其中一道肿痕尤甚,几乎紫黑破皮。
见伏秋目光所视,姑姑道:“第二道则由专人领诵宫规与女训,每遍结束后需轮番背诵出来,若不流畅则赏板。若有人迟迟不能背出,则刑板着。”
言语间那嬷嬷已责罚数人,终于来到那宫女身前。几息后,嬷嬷神色已有不耐,挥手将那道凛子抽破。那宫女终于忍受不住,痛呼一声,身子栽入雪中,又被嬷嬷扯着头发拎起,一时求饶声与竹板贴肉声不断。
管事姑姑司空见惯,接着道:“若是没份记性,被抽烂了屁股也是活该的。”
“够了。”见过眼前景象,伏秋的额角已被冷汗濡湿,她避过眼去,勉强匀了口气,“怎么不见我昨日送来的人?”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皇后娘娘命人仔细调教的,自不是这个待遇。”那管事姑姑低眉道,“令使请随我来。”
幽暗的室内,弥漫着刺鼻的药油味。若是再仔细嗅去,隐隐的血腥味便透了出来。
伏秋随人入内,昏暗的视野中,房中看的过眼的仅有桌案和一把椅,干草堆在房中角落,女人身影隐隐卧于其中。
见伏秋面露疑惑,那姑姑缓缓道来:“方才令使所见,只是调教皮肉之法,打发些粗使宫人,教他们警醒些,再不敢行差踏错。而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则不同,须得心身调教并施。”
房中呛人,伏秋以袖掩鼻,“娘娘想知道此番须得多久。”
“若只是教授侍奉之法,一个月足矣。”姑姑道,“若是作人皿,还需半年光景。”
伏秋皱眉:“何为人皿?”
“就如司教坊那般调教出来的,离了男人那物便活不成的贡品一般。”管事姑姑面上稍有犹豫,“太过仔细的,怕污了令使的耳。”
伏秋闻言松了一口气。
二人房中交谈,不至一会儿便启门而去。
木门落锁,房中光线由明至暗,杂乱的草垛中,怜冬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房外朔风呼啸,像在为谁的命运举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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