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般愁眉苦脸?”
这日,朱莺来了进德殿。她的低落,就是这粗神经的朱莺都感觉到了。
青蓿心想,在她之前,和承熙最亲近的女官,该是这朱莺元君了,她虽然觉得这话很难启口,却又忍不住要问。“朱莺元君…,尊上…从前,也这般留神官…伺候么?”
她在夕珠岩曾经听说,男人的欲和情,是能分开的,她开始会想,承熙与天后云彤不合,也许,她不过就是个他勉强看顺眼,用来泄欲的女身。
“不不不。”朱莺睁大了眼,忙将她那手连连挥摆否认:“自然不了。我可还要嫁人呢,青蓿,你瞧尊上这进德内殿,连个倒茶添水的仙婢也没有,尊上从不留女仙的,我可也没进过他寝房。”
青蓿看了看她,几分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便草草应了声原来如此。
朱莺,也不是个傻愣的,承熙破天荒留了青蓿,而她这准婆婆穗花,且特意将那药材一盒盒送进来,特意邀青蓿赏花,自然承熙待这青蓿,非比寻常了。她拿了个万分老成的口吻,想宽慰她一番:“青蓿,你别怕。尊上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大概不知道,尊上曾经…剜心封情。”
“剜心…封情?”她想起承熙胸前那道消不了的伤,却不大了解。“这仙心…还能剜出来…?”
朱莺懂医,认真解释了起来:“剜心自然是大凶险,得一次疗下断裂的心脉,蓄凝一团灵气于胸间相替仙心,因此需得封闭耗气的七情六欲。但撑过去了,仙心托于灵物,是能养着,仙心不坏,人亦不亡,当年尊上剜心,歪打正着诓骗了玄王,这流传千古的名战…。”她看了看发楞的青蓿,自然是没听过这段仙史了。
封闭七情六欲…,青蓿胆颤心惊地听着,可一点不觉得承熙封了什么七情六欲,他那欲望滚起来,还汹涌得很呢。
朱莺拍了拍她,语重心长道:“这天上凡间,我瞧除了你,再没有尊上肯靠近的人了,你能治好他的。”
“治好…。”青蓿听得一楞一楞。
“唉呀,青蓿,你真不是普通的呆。情伤嘛…。你这状态,令尊上心脉抽动,挺累着他,虽然尊上底气足,你既令他动情,若是可能,得令其归心。”
动情…。她并不清楚这剜了心的承熙是否动情,又她何德何能还能令他归心,说起来,她半点不敢同他扯到情字。“但…。”
“别但是但是了,青蓿,我告诉你,你啊,吃定他了,不用怕他生气的。想做什么,便去做,为自己爱的人,总要勇敢一些。”朱莺说着自己抖了两抖,真没想自己这女中豪杰还能说出这般媒人婆似的话。
为自己爱的人…。青蓿怔怔听着,原来自己,爱上了人么。
想着想着,她不晓得何故,竟生了点勇气。虽然承熙总是嫌她笨,又嫌她烦,他…肯一直这么留着她,应该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讨厌自己吧。那么,她该要努力,让他能忘了伤痛,好好把仙心安回来。
朱莺瞧她一脸天真,又一脸认真,笑了笑,道:“这事,堪称大渊第一难事,你可别急躁了。”她掌间一幻,现出一本凡诗。“这简单的,先交代给你了。穗花元君赏花,爱酌以诗酒。元君特爱凡诗凡词,说是比仙诗那假惺惺的淡泊要浪漫滋润多了,你得空不如翻翻。”
“这书…尊上也有一本。”青蓿想着承熙进德书房那架上,似乎见过。
“是呀,尊上少时就能背诵整本了,你要懂些诗,尊上想必也高兴的。”
听得能让承熙高兴,青蓿忙接过了诗集,点了点头。
唔…她这志向远大,真要做,还真不会了。
承熙上大殿,寝房只她一人,她窝到承熙榻边那阳光洋溢的位置,将朱莺给她的诗集翻了翻,左看右瞧,只觉得满脑子浆糊似的。“这文句,整整齐齐,忒难读。”她肘撑在榻上,只差没打起瞌睡,恍惚间撇见了那么几句,却叫她醒了几分神。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嗯…她喃喃念着,原来承熙先前这么让她入浴池,是学凡帝那套啊…。他后来说她只要得空,便能去用他的浴房,但那浴池如今想起来,令她口干舌燥,她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去了。胡乱理解一翻,她又看了几句:“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唔…不好不好。要是承熙再不听政,那可不好。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她阑珊又读了几句,觉得这诗又长又涩,一叹,将诗集阖了上。自己大约是没什么慧根满腹诗书了。
她闭眼歇了歇,那什么“金步摇,”什么“缓歌慢舞。”却莫名浮在心头。凡帝都如此,真要讨这尊上欢心,是不是,该得娇柔抚媚,还要会唱歌跳舞。嗯…,她想了想,承熙下午理政该还要一段时间,不如溜到进德殿旁的霓光院瞧瞧。
朱莺元君岂不是说了,自己该勇敢一些么。
青蓿打起主意的霓光院,乃翼山专司舞乐之处,举凡灵宫开宴歌舞,仙凡两界舞乐蒐罗、学习与传授,都由这处负责。简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