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夜里忽然惊醒。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槐树精。
她屹立于山峰顶端,俯瞰着悬崖上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黄蛇。
那蛇长得奇怪,头上有角,躯上还有四根丑陋的爪子。
“你是什么东西。”她问道。
小蛇没有说话,不过也并不奇怪,瞧它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下等生灵,活不过天地十载。
蛇吐着红信子,紧紧抓着一块翘石,它的尾巴在狂风中被肆意扇打,随时能坠入万丈深渊。
福兮于心不忍,弯下树干,将长长的枝条放在它眼前,略带怜悯的道:“喏,上来吧。”
画面忽然一转,大雪纷纷扬扬,天空阴沉惨淡,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
福兮即使在梦中,也不住打起了哆嗦。
她低头看着自己与周遭环境截然相反的翠绿身体,心中悲凉。
福兮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
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爬着无数蠕动的绿色肉虫,躯干中更是蛀满了白胖的虫卵。
春去秋来,寒冬凌冽。
肉虫越来越多,吃光了她的树叶后又开始啃噬槐树皮。
刺骨北风呼啸不止,肉虫你压着我,我背着你,互相取暖。
福兮无声呐喊:有没有人,能给我一把大火。
许是她的真情感动天地,真的有人来了。
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在阴沉沉的暴风雪中提着一盏昏黄的烛灯,宛如神明。ㄚūsHūщū.о??(yushuwu.one)
“你能不能把烛火仍在我身上?”福兮急道。
“火会烧死你。”他的眉眼被帽檐压着,看不太清楚。
“不会,我是神树,死不了。”
那人忽然一笑,薄唇轻启,恰似冬日暖阳。
“那你如何报答我。”他问道。
“等我成人了就报答你。”她敷衍道。
“你成人最少还要八百年。”
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福兮的小心思。
“那你还救我吗?”福兮挣扎着抖动身体,黏糊糊的肉虫彼此相连,一个也没掉。
她故意做给那人看,笃定他不会见死不救。
黑衣人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意外的点头同意。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抬起一指,源源不断的法力射进半死不活的大树中。
福兮只觉浑身轻快,她脚步一软,竟趴在了地上。
她惊讶得举起白玉般的手臂:“我成人了?”
“嗯,所以你要如何报答我?”
福兮歪着脑袋,只觉得赤身裸体坐在雪地上凉得很。
她还未想出对策,天边竟响起一阵巨雷。
那雷长了眼睛般,劈头盖脸在她头顶炸开。
福兮瞪大了眼睛,匍匐在他脚下:“这是什么?”
“成仙的天劫。”他未拒绝福兮的投靠,却也没有想帮她的意思。
“我肯定会被它劈死,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福兮大病初愈,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她只好紧紧抱着那人的腿,想学着他的样子站起身,可不会走路的她下肢软绵,次次跪倒在地。
“你是树神,不会死。“那人重复着她刚才的话,“更何况如果连天劫都应付不了,我要你何用。”
福兮吓哭了出声,缠着他不放,黑色的眼睛骨碌一转:“我可以嫁给你。”
这话说得顺口又耳熟,好像她从前说过很多遍,却想不起听者是谁。
黑衣人低着头看了她许久,终是嗤笑起来:“我不近女色。”
“不过,”他若有所思,抬手阻挡从天而降的黑色雷劫,“总有人爱女色。”
福兮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床榻一边早已变凉,阎君已不知去向。
福兮额头渗出一层热汗,她蹑手蹑脚的走下床。
叁百年前,如果不是天尊于风雪中救了她,福兮恐怕早就成了一截枯木,尘归尘,土归土。
他那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近女色,可又在自己下凡报恩时,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他摆明了认定,福兮会早早被阎君退回来,到时候……
福兮不敢再想,她摇身一变,化为一片槐叶,趁着夜风飞出阴森的鬼镇。
福兮方飞至竹林,便法力不够,跌落在地。
她来不及再跑,连忙咬破手指,滴血画符。
符咒非常简单,恰好是她能驾驭又不易被发现的小把戏。
福兮紧盯着地面忽明忽暗的八卦阵,口中念念有词。
“天尊,我是福兮,你被阎君骗了,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婢女啊!”
福兮一语未完,胸口突然剧痛起来。她低下头,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弓箭径直将她穿透,胸前血洞中汩汩流出粘稠的血液。
她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