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晚整个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怔住了,一丝也无法动弹。一开始她以为冕冕在跟她开玩笑,还想冕冕怎么会离开自己这么久,一定是闹着玩的。可是后来她发现这是真的,冕冕真的要走了,于是她想瘪一下嘴,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却只能微张着——因为,因为冕冕哭了啊!
自打从娘胎里出来,顾晚就没有看见过冕冕哭。而这一次的分别,竟然让冕冕这么痛苦。即使她很想很想拉着顾冕的手,跟他撒娇,跟他耍赖,跟他撒泼,甚至是痛哭给他看。冕冕这么宠自己,一定不舍得看我这么难过,一定就不会离开了。可是……当顾晚面对着的是如此痛苦的冕冕,她无法像平时一样,她无法无视冕冕的痛。这么痛苦的冕冕,我难道还要将自己的难受强加于他吗?可是,对冕冕的离去无动于衷,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顾晚踉跄离去,阁楼的门被关得震天响,吧嗒吧嗒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叁楼,最终随着顾晚房间的门被她嘭得一声关上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顾冕一直维持着顾晚离去时的姿势,唯一的改变就是脸上的表情又再次恢复成了毫无生机的样子,两滴清泪顺着陶瓷般温润精致的脸庞滑落,最后一前一后地轻轻滴在木地板上,除了地面上小小的水痕,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月光依旧泼洒进来,可是周围的环境的温度却好像比女孩儿离开之前低了许多。男孩原本站立着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他缓缓坐躺了下来,空气中好似飘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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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顾晚一直躲着顾冕。经常是顾冕一出现,无论顾晚在做什么,她都会立马放下手中的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脚下的步伐在地板上摩擦摩擦,一溜烟地跑开,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就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次在院子里,顾晚原本被龙胤启抱着,坐在院内草坪上的一个吊椅晒着太阳。当时她正眯缝着她的眼睛收回朝太阳瞧去目光,虽然金灿灿的光芒晃得她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金边,可她就能远远望见顾冕和边一家一起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于是她砰地从龙胤启的膝盖上跳了下来,然后穿着单薄的小裙子钻进旁边了一米高的多莲灌木林里。冬季灌木的枝条都变得异常脆弱,顾晚就好像一只不懂事的小乳猪,横冲直撞。光秃秃的小枝岔被迫勾到裙子上那繁复的花边勾线,随着顾晚在其间的跑动响起一阵不间断的咔擦声。
现在她心里很乱,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情,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顾冕。一开始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顾冕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可是后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应该这样——只有冕冕单方面地把离别的痛苦迭加到自己身上,太不公平了。可是冕冕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像他,到底有什么非要离开的理由,甚至还要出国,还要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讲理由呢,也许,也许知道了理由后她可能就会释怀一点,难道,难道我在他的眼里就这么不懂事吗?没一会儿顾晚就直穿过多莲灌木林,她顾不得被她甩在后面的龙胤启了,深吸了一口气就直接向顾家主宅跑去了。既然冕冕不想说,而自己又不能保证不埋怨他,那就只有躲了。
一进门,就听到刘婶的惊呼声:“天哪,小小姐你这是钻到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顾晚还在微微喘着气,伸手扒拉了两下自己头上几根微卷的毛,然后再象征性地拍拍已经被勾地面目全非的小洋裙,抖了四五片枯残的叶子,飘啊飘啊,落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刘婶快步走上来,提溜着顾晚,绕了一圈,啧啧叹息:“天哪天哪,太脏了!来,刘婶带你去洗一洗。”顾晚眨巴着眼睛,半推半就地跟着往前走,一副乖乖孩子的样子。这时头顶传来一个珠圆玉润的童声:“刘婶,我带她去洗吧。”顾晚吃惊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这这,这不是应该在花园中的冕冕吗?
那一次,顾晚左右躲不过去,硬着头皮跟顾冕上了楼。可是她也是憋着一口气,死活不跟顾冕讲一句话。可是又忍不住在顾冕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地朝顾冕看去,有些时候甚至贪婪地不肯再收回目光。但是一直到结束,顾冕也没有跟她说为什么要出国,依旧这么体贴,依旧这么温柔,依旧这么……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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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好像一转头,除夕就贴着鼻尖在对你恶意地笑。这天一大早顾家就来了很多人,顾晚还赖在床上。她闭着眼睛仔细地分辨着楼下的声音——恩,这是行李箱拖动的声音,那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抬东西的声音,另外一个不太听得清,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吗?啊,好像他们在催什么人,这么急干嘛。还有,那两个大叔的嗓门真大,哇哩哇哩地又听不清在讲些什么,烦死了!她嗖得一下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
咔哒,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打了开来。顾晚竖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人走进来。干什么,在人家房门面前装鬼!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杵在那边干嘛,胆小鬼!等等,别走,喂,等等,把门关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