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景九年,春。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万物复苏好时节,大地绿意盎然,然而忠武将军府内枯枿朽株,人人凝重悲戚。
有婢子自内寝端水而出,一不小心撞上请来大夫的小厮,“哐啷”一盆水浇了出去,随即低咒声、赔罪声回响交织,恰另一名婢子又续了盆烫水来,老远即囔囔催促前面的人避开。
平日略显宽阔的房门此时格外拥挤,门前簇拥着接踵往来的人影。
门外人声嘈杂,步履纷沓,房内亦不得安宁。
前些日子,将军自西域带回一匹赤焰宝马。马是好马,千里汗血,唯x烈难驯,小少爷兴趣盎然骑驾而上,谁知素来骑术精湛的“他”竟不慎坠马,更教马蹄踹断x骨,眼下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除非扁鹊再世,少爷的伤……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老爷另请高明。”
方圆百里的大夫不论名声大小皆被请入将军府,来了说的却都是相差无几的话。这已是连着五日来,第一百二十一个。
再请,大夫等得,靖瑄的命等不得。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哇。”
靖母几乎绝望了哭天抢地,泪湿的巾帕换过一条又一条,她看着榻上的亲儿,老泪纵横:“难道要我魏氏白发人送黑发人……”
年幼的身躯上缠了厚厚布纱,敷的是世上最金贵的药,却仅是治标不治本的苟延残喘。他们深知,须有开膛正骨之术的高人才能救死回生。
而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更恐怕是,绝世难寻。
“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汗血宝马,什么千古良驹,你牵来的岂是马,是罗刹!你害了靖瑄,害了我,你这是存心要我娘俩的命呐……你赔我儿!”
靖母说着扑向靖父,发了狠地在他身上踢打,“都是你这老顽固,让好好的闺女扮男学武!……”
靖父赶忙捂住她的嘴,厉声道:“夫人!”
不是他老顽固,靖瑄天生是练武的好苗子,习武亦是她自个儿喜爱。
可惜靖瑄生作女儿身,沙场上都是大老爷们,女娃娃怎好随意出入,只好令她自小女扮男装。
何况从武又不是什么坏事,将来他百年归老,她有一技傍身,也不能教人欺负了去。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在马背上吃饭长大的靖瑄,什么烈马没见过,他怎么知道她这回竟会摔下,甚至被马蹄重伤,匪夷所思。
不应该啊。“唉……”
将军府依然愁云满布。即便知晓靖瑄凶多吉少,靖家父母仍不愿放弃这块心头肉,始终遍寻良医,甚至一面开始迷信地请道驱邪、求佛庇佑。
(请支持正版作者围脖@如意po)
不知是否错有错着,从不拜佛求经的靖家一阵挥金如土却一无所获时,当真引来一位高人。
高人宝号玉清,生得慈眉善目,看着年岁不长,一入府便敞言她能救,她也不求银不求金,但要靖瑄拜其门下。
靖父靖母起先半信半疑,以为又是哪路来的江湖骗子。年轻道姑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能真有什么独门奇技?只是眼下已到了犬入穷巷的境地,无计可施,姑且让她一试。
这一试,令靖家二老大开眼界。
只见她的手,好似玉净瓶中的柳枝有法术一般,于靖瑄胸前背后尽使乾坤。不足半柱香时,靖瑄膛间明显凹下的一肋x骨,竟奇迹般地提回原位。
二老谨慎,生怕是什么幻术,连忙再令其他大夫复验。连验十数人,皆言筋骨归位,已无性命之虞,仅需好生休养。
此番下来,眼前道姑哪还能是骗子,她是真人,是高人,是亲人!
靖家二老激动得涕泗横流,当即奉她上座,叩拜千恩万谢。
“将军,夫人,无须多礼。待她大好了,来我玉清观还愿拜师便是。”玉清微笑颔首,上前扶起二人。
再闻此言,靖父连连点头。
拜真人为师是靖家小女高攀,哪有不从的道理,何况对方还施以活命之恩。
“莫说拜师,拜g亲都不为过!”
靖父高兴得口不择言,靖母拐了他一肘子,“瞅你,瞎说什么,冲撞真人清修。”
也不知对方是否出家,若是出家人,哪有乱认契亲的。
“真人有怪莫怪哈,我家老爷就是个耍枪弄棒的大老粗,说话不中听,但不敢存冒犯的心思。”
玉清摇摇头以示无碍,继而笑道:“说到结契,靖瑄该结,但不是与我结。”
这是有后话呐。靖母顺着道:“真人不妨直言。”
她缓缓道:“靖瑄冲年注定有此劫数,我援手相助,是我与她有师徒缘分,救她理所应当。而她命格有七杀,将来多见血光,若要她顺遂平安,还须寻一位食神格的人与之相配。”
玉清仅是往浅了说,实际还得依据命盘各项运数来卜算。
道家五行八卦蕴涵天地玄机,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