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余舟闻言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又没反驳出口。
他总不能说, 自己也嫌弃裴斯远吧?裴斯远可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可他若是不反驳,好像又有哪里不大对劲。
“余舟。”裴斯远又伸手勾住了余舟手指, “你嫌弃我吗?”
“我……”余舟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想要抽回手, 却被裴斯远一把攥住了。
裴斯远宽大有力地掌心, 紧贴着他的手背, 令他无力挣脱。
余舟只觉心脏猛跳了几拍,紧张地几乎不敢去看裴斯远。
“嫌弃?”裴斯远问。
“不是……”余舟忙道。
“那就是不嫌弃了。”裴斯远这才松开他的手, 如释重负地道:“我就知道,满京城只有余贤弟不会嫌弃我。”
余舟张了张嘴, 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默认了。
当日入夜前,章太医又循例过来替余舟和裴斯远诊了脉。
如今他们一同住在庄子里,诸事倒是很方便。
“如何了?”余舟一脸紧张地盯着对方问道。
“不错。”章太医道:“两位的药,暂时可以停一停了。”
余舟闻言当即高兴不已,他喝药早就喝腻了。
不过裴斯远却有些不大放心似的,“当真不用再喝了?”
“裴副统领放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不会轻易下结论的。”章太医道。
说罢他又细细叮嘱了两人一番,无非还是不可剧烈活动,要懂得节制以及莫要磕着碰着之类的。
“我还是不大放心。”裴斯远将人送出门之后,开口道。
“裴副统领这些日子照顾得当,余舍人腹中胎儿已经十分稳妥了。”章太医道:“这安胎药虽好,但毕竟也是药,是药就有三分毒,总不能让他一直喝到临盆吧?”
裴斯远太过紧张,倒是将这茬忘了。
如今经章太医一提醒,他才打消了继续给余舟喝药的念头。
“裴副统领不必过分担忧,老夫如今就在庄子里,若余舍人身子不适,可随时差人去寻我。”章太医道:“往后我依旧隔日为他诊脉,若有异样定会发觉。”
裴斯远点了点头,“他这几日胃口不大好。”
“有孕之人胃口时好时坏,这没什么的。”章太医道:“只要不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裴副统领便不必担心。”
“那就好。”裴斯远想了想,又道:“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告诉他。”
“也好。”章太医道:“不过此事宜循序渐进,裴副统领不妨先给他一些暗示,待时机成熟了,再朝他和盘托出,免得吓到他。”
裴斯远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今日去看过濯音之后,他突然有了个新的思路。
既然濯音愿意帮忙,那么他让余舟多和对方接触一二,对余舟接受有孕一事,应该会有积极的帮助。
于是,自那日之后,裴斯远几乎每日都会带着余舟去看濯音。
濯音是个聪明人,约莫也猜到了裴斯远的打算,所以经常和余舟分享自己有孕的心得。
余舟并不知裴斯远和濯音的心思,怕濯音不安,甚至还时常宽慰对方。
眼看着一切都非常顺利。
然而这日,濯音正指导着余舟奏琴时,却突然有些腹痛。
裴斯远不敢耽搁,忙差人去叫了章太医过来。
“如何?”余舟守在一旁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两日我替他诊脉时便觉得胎儿有些不安,胎动也有些过于频繁。”章太医道。
余舟略一计算,琴师肚子里这孩子,满打满算也就七个月。
若是现在就发动,只怕胎儿未必能保住性命。
更重要的是,章太医他们的试剖如今还不算特别成熟,贸然给琴师剖出取子,就怕会有危险。
“男子与女子的体质本就不同,这胎儿能长到这么大,已经算是侥幸了。”章太医朝濯音道:“这几日我会尽量为你施针安胎,能稳住一日是一日吧。”
濯音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淡淡道:“生死有命,我并不执着,能活到今日,我已然知足了。”
“你莫要灰心,如今我等的试剖虽不算万无一失,但终归还是有几分胜算的。”章太医道:“若到了实在等不及的那一日,我等便会为你剖腹。”
濯音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颇为坦然。
章太医先是帮他施了针,又开了副安胎的方子。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端了煎好的安胎药过来。
余舟目光在那药碗上逗留了一瞬,觉得这药味儿挺熟悉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估计所有的药煎出来都是这种味儿。
因着这一变故,这几日章太医他们不得不加快了试剖的进度。
可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着急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