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色西装,眉眼间有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死气沉沉,向来被人称赞的俊俏脸庞也在多日的消沉里变得灰白,只有在转过头时面对戚母才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温雅笑容。
明明旁人一看就是装出来的表情,戚母也惊喜万分,小心翼翼地跟在儿子身后。
坐在后座,戚枫斜着眼看窗外,戚母时不时用余光看他,戚父在副驾驶一直在接电话,这个三口之家氛围奇怪,明明是至亲之人,却感觉像是陌生人。
戚枫闭了闭眼,思考着一会儿在婚礼上碰见祝羽阑怎么办,他今天参加祝家的婚礼,只是想见见祝羽阑这个衣冠禽兽。他不会放过他的,他连自己都没办法放过,祝羽阑却在祝家顺风顺水,这对姜陵,对他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婚礼选在教堂,齐家是传统的基督教家庭,这倒是情有可原,戚枫看见那高大的尖顶建筑,忽然感觉心口发疼。
“怎么了?”戚母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痛苦,担忧地问道。
他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戚母担心他,但婚礼将要开场,戚父不停地催促她下车,再三询问后,戚母只能无奈地离开。
清净了,戚枫想,他越来越讨厌聚集的人群,讨厌关心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有些心理疾病,但这样很好,对着别人发泄情绪,整理好情绪之后再去面对姜陵。
从前姜陵身上的青青紫紫会让自己兴奋,他的哭泣,他的哽咽,他的不情不愿,他的无效反抗,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现在却成了最痛苦的回忆。
他恨不得掐死以前张狂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和姜陵正常地认识,健康地谈恋爱。
开门下车一气呵成,他心口又开始发痛,步子急促起来。婚礼好像要开场了,绿草如茵的草地上热闹非凡,他在外面转了转,感觉好了一些。
白西服的袖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芒被折射进离他最近的车窗里,他不经意地一撇,看见一张隐隐约约的侧脸。
有些熟悉。
他缓缓走进,车里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放松身体,闭目养神。
戚枫愣愣地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整理衣服,后视镜里的自己似乎又重新焕发光彩,白色的昂贵西装让他像个无害的王子。
一切都这么完美,阳光灿烂,云点缀在湖蓝的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
他稍稍歪腰,凑近去看车里的人,虽然只是一个不甚清晰的剪影,但他也能看出来,里面的人就是姜陵。
姜陵毫无直觉地坐在车里,似乎是无聊地要睡着,头毫无知觉地歪了一下,碰在玻璃上,戚枫下意识地伸手要把他的托起来,可惜他忘了两人隔着车门,他没法碰到对方。
姜陵不出意外地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朝窗外看去,被放大在眼前的人脸下了一跳,当他理智回笼时,才认出来这张熟悉的脸。
几乎是立刻地,他吓得全身发颤,戚枫给他的心理恐惧远远大于当初身体上收到的伤害。他强迫自己镇定,把自己的身体移动到另一边的座位,戚枫注视着他的动作,始终朝他露出温柔的笑。
他的唇在动,他在说:“开门好吗?”
姜陵庆幸自己刚才锁上了车门,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见姜陵没反应,戚枫也不生气,只是从容淡定地敲了敲车窗,这让姜陵突然感觉得戚枫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
以前的戚枫张扬极了,抬着下巴看人,眼高于顶,虽然不讨人喜欢但多少还算个少年正常的样子。但是现在的戚枫,站在他面前的戚枫,给他一种怪异可怖的感觉,虽然是在对着他笑,却让他遍体生寒。
实际上戚枫倒是没想太多,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他发誓,自己这一生从没有像这样的时刻,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美好了,幸福的海水把他的大脑冲得昏昏沉沉,他恨不能立马把姜陵从里面拽到自己身前亲亲抱抱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姜陵。”他叫了一声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可以出来吗?”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你出来吧,我想你了。”
他言辞恳切,声音模糊处理后传到姜陵耳朵里,变成了恶魔低语。
“我不想见你。”姜陵强装镇定,现在的戚枫在他眼里如同披上人皮的恶魔,他不敢保证自己真的开了门以后下场如何。
他已经结痂的烟疤还在后背上隐隐作痛,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
他不敢开门,也不敢跑出去,只好祈祷祝羽阑快来,戚枫在外面似乎有些着急,敲窗子的声音越来越重。
两人僵持着,戚枫已经有些着急,他几乎说尽了好话,就差跪在姜陵眼前,他绕到另一端的车窗,姜陵以为他要走,刚放松身体,下一秒戚枫的脸便又出现在他眼前的车窗里。
“我想起来了,这是祝羽阑的车。”戚枫脸上的笑在短短几秒内消失了“他去找你了?是他强迫你?还是,你自愿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姜陵没听清最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