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气已入冬。西岭已经细细簌簌下起了雪,齐遥他们十人已经在大本营快过了九个月,也该是回北都的时候。几个月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眨眼就过,但齐遥觉得这几个月好像过了几年一般,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又或是大事不断。经过几个月,齐遥感觉自己的知识面改进了许多,除了知识,改进的还有和萧憬衡的关系吧。
虽然那个在小洞穴的晚上,萧憬衡问她萧然、萧恬的情况时,齐遥很想拿过小尖刀刺下去,但听萧憬衡这么问,好像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好像只是交待下去任务而已,并没有管怎么执行、执行的过程怎么样。但是,如果他不叫刘五来处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齐遥不想就这么放过萧憬衡,在这个责任里,没有萧憬衡就没有后续的刘五,他萧憬衡就要负起三分之一的过错。
七年前,萧憬衡固然做错了,但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他对齐遥的种种、大大小小的好,齐遥也是记得的;齐遥承认其实在自己心里头那丝丝缕缕的情愫早已经发芽了,早在出发去西岭的过程中,萧憬衡在一些细节里就表现出对齐遥的关心,比如:记得齐遥吃不了苦味的食品,而西岭产得最多的就是一种带苦味的瓜:癞瓜,平常人家常用来炒牛肉,喜欢吃的人觉得口感回甘,但对齐遥来说就是磨难,每次吃癞瓜炒牛肉,齐遥都是嚼都不嚼直接吞;萧憬衡知道后,便让阿喜交待后厨做癞瓜的时候,不要在齐遥的食盒里放癞瓜,换别的没有苦味的菜;再比如,齐遥来月信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但又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然后感觉到额头伏了一只冰凉、生着薄茧的大手,被熟悉、清冽的松木香包围着,尔后怀里被塞了只暖水袋;待齐遥醒来,发现床边的小桌上摆了一碟红枣阿胶膏和几颗止痛丸…等等,更别说后来萧憬衡为她挡箭、又包庇她去药库拿100种药草顺利通过考试。
萧憬衡好的坏的都混合在一起,齐遥乱得一团麻不知该怎么理。那就这么着吧,反正和萧憬衡也不会有太多瓜葛了。
萧憬衡带着十个学生哥,又伴随着50人的精兵拉着一车车用毡布盖得严严实实、神神秘秘的物资回北都,回到去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到达北都后仁医堂也放假了,齐遥就顺带回齐家好生休息,平日里看看书,帮帮养母齐夫人做些家务什么的。齐氏夫妇待齐遥这个养女是极好的,视如己出;可怜齐遥的身世又喜爱她的懂事和活跃的性子,常常逗得齐氏夫妇笑得满是开怀。
就在这么平静而快乐的日子里过了有半月。
因着临近春节,市集常办庙会,想着在家里憋了半个月也憋得有点慌,纸墨也用得差不多了,于是齐遥便想上街去买些笔墨纸砚。正在书斋里挑着毛笔时,身旁两个看起来也是学生哥儿在买文房用具,闻得他们在聊北都最豪华的销金窟:月下坊来了位顶顶好的江南美人,才过及,腰软若柳、红樱小嘴,那一双又圆又大,眼波流转的杏眼只看人一眼,便干得人神魂颠倒的。许多王爷富贵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齐遥听着,脑子里倏地就觉得是萧恬,而且年龄也对得上。
虽然相似的人有很多,而且仅凭几句外貌描述还不足以证明便是萧恬。
但一旦有这个想法真是挥也挥不走。万一呢?万一就是了呢?
不多纠结,齐遥决定要去看一眼,证实自己的想法,反正看一眼又不会怎么着。在书斋里偷听二人谈话,齐遥知道第二天晚上一位富商公子会在月下坊开生日宴,这位江南美人会在宴会上弹奏一曲琵琶,所以当晚齐遥草草吃完晚饭就和养父养母说和薛见桃逛花街便溜了出去。
月下坊是一座沿江而建、足足有五层的超级坊船,里面集食肆、住店于一t的大型酒楼,每夜这里都灯火通明,传闻月下坊有两个主人,其中一个就是汴王府的老王爷;月下坊的装潢那可是极尽穷奢,每一层楼都是不同的风格,大厅甚至干脆按皇家花园苏园来打造,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柳暗花明,一样不落。月下坊的妓子个个都是样貌顶顶出众的美人,大江南北朝内朝外,西蕃异族都有,个个还都是琴棋书画绣各怀一身技艺。招待的都是全国、乃至邦外高官、使者,非大富大贵之人不可进入,而且进入月下坊得有准入牌方可通行。
而齐父不过是私塾的夫子,齐母只是寻常的妇人,齐家算不上富贵人家,也只是生活好一点的平常人家。齐遥也是个胆大之人,出门时换了一身用上好丝织的素白衣裙,眼看就快进月下坊的大门时就随便跟在一个带着五六个仆人,拿着准入牌的纨绔子弟身后,表现出低眉顺眼的模样,装作是这个纨绔子弟的丫鬟。今晚月下坊特别多人,光和齐遥同时进去的就有几家公子、夫人,每个人都带着呼咋咋的好几个仆人丫鬟,一时也难分清谁是谁家,也就让齐遥有机可乘,跟进了月下坊。
可惜齐遥赶慢了,进去后没赶上江南美人的奏曲,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想碰碰运气。何况月下坊还会提供点免费的小点,逛一圈也无妨。
只是这月下坊也是够大,齐遥逛得够呛的,就随便寻了一座没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