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艳一面听,一面拿纸巾为她擦擦脸,之后已经搂住了她,双手在她后背摩挲着为她取暖。听她说完,他先不悦地责备:“有事你打电话给我啊!怎么就站在这里等,不冷吗?穿那么少跑出来。”
林觅的身子开始变暖,便是暖了,他也还会心疼——她赌得太对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还是喜欢我的。
有了刘正艳,一切琐事都变得容易起来了。刘正艳答应,明天就给她周旋关系,把她父亲接出来保外就医。他还问了她今晚住哪(本想带她回别墅的),林觅说妈妈来了,在她公寓,她要回去。
司机把车开到白领公寓楼下,她平静地对刘正艳说:“谢谢你啊,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不知道怎么谢你,等我先忙完这段儿,我——”
刘正艳伸手摸摸她的侧脸,“小事,你早找我就好了。先回去吧,明天我给你叫个司机过来,有车方便点。”
林觅像个孩子似的,乖巧点头。她想脱下他的大衣,却被他一手按住。他说:“穿着回去,别着凉了。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出门知道么?”
她再度点头,开门下了车。
真好。有刘正艳正好,她披着他的衣服一路走一路想。便是这晚,她可以不在话母亲说什么烦琐的话,也不用担心照顾不到伤势严重的父亲。他那些话,足以让她暖够一整个冬天。
林爸得到了保外就医,安排在本市人民医院治疗,人已没有大碍,还需住院半个月。律师为他提出的索赔诉讼很快便有了结果,对方家人须赔偿二十八万人民币,毕竟这险些出了人命。林妈说:“这些钱先放我这里吧,等你出来我再给你,毕竟你在里面又不能有太多财产。”
林爸回答不了,他喉咙乃至气管都受伤了,只能g瞪眼。
林觅想父亲还有两年多刑期便能出狱了,先放母亲那倒也无妨。孰轻孰重,母亲断然不敢乱花这些用命换来的钱,另外两个也就更不可能从她手里抠出来了。
噢不!不,她又错了!
她那个杀千刀的继父听说有钱赔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还撺掇儿子林霄,让林妈先把钱借给他拿去还债!林妈坚决不肯,他们两父子便把林觅抓了,捆在了家里,往她脖子上放把刀,非要b林妈说出银行卡密码!
林觅绝望地大喊:“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
林妈拼了命地抢继父的刀,却误伤了自己割伤了颈部大动脉,医生宣布:死亡!
“就为了二十八万,你杀了我妈!你杀了我妈”林觅在医院发起了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歇斯底里地狂扇林霄耳光。
林霄跪在地上痛苦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我爸说了说帮他的忙,我真没想到妈会死!我错了,我该死,姐我对不起你,呜呜”
林妈已运到了停尸间,林爸被警方带走,在医院询问林觅情况的两位警察也走了。一时间安静下来,林觅的耳边却嗡嗡嗡的,仿佛还能听见很多争执的声音,一忽儿,她两眼一黑,倒在一个人身上。
是刘正艳!她不用抬头,只看他的衣料便能知晓。他站着,把她紧紧搂在腹部,急不可耐地说:“怪我,怪我,我来太晚了。”
林觅再度呜咽出声。
“你知道么?我是一个‘拖油瓶。’”整整一晚,她都在他的车里,对他说着“你知道么”的事。
“我爸是大车司机,出了交通事故,被判刑二十年,大家都知道我爸坐牢,不跟我玩。我妈带着我改嫁,我才七八岁,大家也都笑我,我很小就知道‘拖油瓶’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喜欢待在老家,不喜欢跟亲戚来往,就想出来读书。可是我妈嫌学费、生活费太贵了,一直不同意让我念大学,想让我早早出去打工赚钱。我说可以贷款的,以后我自己还,然后有些邻居也帮忙说一嘴,她才同意。”
“她是个特别计较的人,也很重男轻女,看我弟像个混账,她也溺爱着。她想我有出息,多帮帮我弟,只要有钱给她,她说我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和什么人交往都没关系,真是市侩。但我是生的,她是我母亲,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印象中没我父亲的影子,可能太小了,长大以后见得也不多,一年见一次?他也没什么对我说的,也陌生的,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我对他没什么感情。唉,却也讨厌母亲。我一直痛恨自己有一个不幸的家庭,很自卑”
她靠在刘正艳肩头又说又哭,他耐心地听,时而为她擦擦眼泪,时而拍拍她的后背,还安抚她:“坚强点,人都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避免不了。”
“我无法想象她已经死了就好像我还在梦中一样,她还没到五十,应该还有很多日子,可她怎么就走了?她的思想,她的一切,都没了,没了”林觅继续抽泣。
刘正艳抚摸她头顶的发,不胜其烦地哄:“我母亲走得也早,你看我不也过得好好的吗?你要节哀,坦然接受现实,悲伤慢慢就过去了。小觅,你要好点”
有生之年,他见识了自己的绝好脾气。
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