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xia囚的自我修养（16）

    他睡在床上更显瘦小，缩着身体占据了一个小角，连被子边都没挨到，像一只自闭的小鹌鹑，背对你面向墙壁，中间留出宽敞的位置，额头抵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揽上他的脖子，衣服滑落肩膀，柔软身体同他紧紧相偎，“阿荼生气了吗？”

    你两手并用，费力地掀开被子，把他整个人罩住，拉进松软的棉被，抱住他，“哥哥不要生我的气了，”

    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苍白的脸颊上也全是水痕，不知道背着你无声哭了多久。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只有眼泪不断地滚出眼眶，炙热滚烫，熨化了满天的雪。

    他微细地动了动，像是要转过身，但又停下了。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松开了他的手。

    你唤佣仆取来热水，摁着他擦干净脸、手，再替伤口仔细上了药，见他一双眼睛哭得发肿，鼻子通红，不期然对上你的目光，眼睛一眨，差点又哭出来。

    那之后他的确再也没去过主楼，甚至没踏入过前院。但又像是害怕你再次“消失”似的，每次天黑你回去歇息时，他就站在路口看着你离开，回到别墅中间最高的那栋楼里。

睁着眼睛看着你，像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动作缓慢，不知在雪里待了多久，浑身好似已经冻得半僵。

    他没有给你回应，又似是很久未能好好休息过，撑了片刻，很快便靠着你睡着了。

    以前你见他难过便慌得素手无策，现在却知道对他而言，示弱也好，用强也罢，只要是你，哪个都行得通。

    他在哭。

    小猫自幼时就是水做的，虽然不轻易掉泪，但一旦哭起来，同样难哄。

    你叫了他好些声，他也不理你，只好手脚并用挪到他身边，睡在他的枕头上，从棉被里探出手握住他的，同他没话找话，“阿荼哥哥，我冷。”

    碰不到尾巴，你竟直接在他手上蹭起来，湿淋淋的穴肉贴在他的手背上，又热又软，中间的细缝渗出水液，流入他的指缝，不用看季荼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淫靡景象。

    他下意识蜷紧手指，却只抓了个空。他蜷缩起来，更紧地往墙上贴去，像是要把自己塞进冰冷的墙壁里。

    你察觉异样，转到他身侧朝他看去，一眼就愣住了。

    他背对你，忽然停下来，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放下时手背sh亮，雪花飘落在冻得发青的皮肤上，瞬间融进水痕消失不见。

    他轻轻摇头，接住从你身上掉落的西服，刚想继续给你披上，却倏然僵住了动作。

    清晨，他又早早站在昨夜相同的地方，等着你从主楼出来，与昨日一模一样的姿势，像困在原地等光的飞蛾。

    瘦弱身形伫立在雪中，他垂着头没有看你，睫毛润sh，像落水的鸦羽。他抬起手臂徒劳地擦了一次又一次，却仿佛流不尽似的，眼泪越滚越多……

    “阿荼，你是不是生气了？”

    完好的枝叶碎落在雪泥中，你的视线追着那抹绿色看去，思绪好似随着枝叶上的雪一起凝成了冰。你忽然间慌了个彻底，连话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抱着象棋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后，从这头到那头，手指暴露在空气里，冷得像冰。

    那时你好像没怎么哄，又好像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佣仆告诉你，你不在时，季荼便拿着剪子在花园从早到晚地剪，专修理你养的那片玫瑰，旁边种在一起的山茶一枝都不管，整片玫瑰丛修了一遍又一遍，修得再无可修的枝叶，便傻站在原地看着玫瑰花，不哭也不笑，像丢了魂……

    你当时是怎么哄的来着？

    几秒后，他缓慢地转过身去，像先前一样，再次抓起沉重的剪子，垂下头对着及他腰高的玫瑰枝，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剪下去。

    他顺从地配合你的动作转过身，身体却在发抖。你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只刺生反了方向的刺猬，任何靠近都令他战战兢兢，却又贪恋温暖，不肯离开。

    你叫人告知母亲你当晚不回去，又唤人抱来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往他的小床上一扔，拖着人上床睡觉。

    过了很久你才知道，你和母亲回本家那天，季荼在花园里等了你半日，没等到人，跑去主楼找你，被管家知道，将他赶出去，罚在后院跪了半个时辰。

    慌慌张张扔了抱了一路的东西，拉着人进屋坐在了炙热的火炉边上。他那时的性子b现在更别扭，取暖时侧身躲着你，若不是你攥着他的手不放，他怕是要躲到外面去。

    那是你第一次见他哭，却连哭声都没听见。

    但你连一声冷也未敢说，更不敢哭，因你总觉得他好像b你还要难过。

    色彩明丽的花枝掉进泥地，细雪抖落，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声音轻小，却盖过了冬季傍晚里的一切声音，不然他为什么不理你？

    温度零下的天气，膝盖跪得青紫，烧了两天，浑浑噩噩被佣仆喂了些药，又自己熬了过来。你不知道管家同他说了什么，只听佣仆说，在那之后小季荼就再没离开过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