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就凝滞了,纪嘉芙觉得自己心跳也快停摆,只有鞋跟在地毯上磨出不礼貌的响声,口红黏在嘴上就连笑容都掩紧,“Am……谢,谢老师。”这时候再唤他Ammo反而可笑了。
谢深虽脸依旧冷凝着,可心里却像遇见二十五年来最大的难题,他实在没法把自己清纯的女学生与镜头里那只淫媚的阴户联想到一起,这不仅仅是不尊重她,对自己教师的职业也是一种亵渎。
他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调整,再讲话时他就变成她口中的谢老师,而不是那个与女孩网上调情的Ammo。
“你是ivy?”他的声音简直能激起周围一片薄冰。
薄冰将纪嘉芙冻住,是的,她就是那个对着陌生人的指令调教露出下体的ivy,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被悔意与羞惭袭击,并卷进最深最黑的冰河中。
她低下头,兜帽的白绒随着她的轻颤而跟着可怜地小幅度抖动,送上门的小狐狸只有被猎捕的份,约会变成最最难堪的告解。
她说,“是的,谢老师。”
“你在门口等一下可以吗。”谢深并不给她回答可不可以的时间,转身便将门虚掩住,纪嘉芙看着门里景象和谢深的消失,身子终于哆嗦起来,好像那扇厚重的门嘭地一声摔在自己脸上,她的眼眶跟着发痛,生理性的泪水就积满在眼里。
不该来,就不该来。纪嘉芙咬紧自己的嘴唇,口红那种微妙的香气也化成蜡味与血气,战战地往她齿缝间钻动,她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试衣镜前穿脱选换,可这本来就是错的,她那些悬在一根棉线上的信心早就该在视频接通那瞬间溃散。
指甲尖尖地戳得自己掌心发痛,纪嘉芙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掉头就想往电梯那边跑,她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踩着半高跟的足底磨得生疼。
“纪嘉芙,你去哪。”
她呼吸又一窒,干嘛,干嘛像随堂点名一样漫不经心地唤她,偏偏面对的还是最能拉开分数差距的难题。她不知道答案……如果现在的场景是一小格黑白漫画的话,纪嘉芙想自己的肩膀上一定会画满小人受惊时的密密竖线。
她还来不及机械地转过身去,心虚地承认不知道答案,谢深就走到她前面先一步按下电梯,他已穿上了那件黑大衣,就像一道屏障一样遥远难测地隔绝开他们的距离。
“既然来了,有些话需要讲清楚。”
谢深盯着那上升的红色箭头明灭,突然很想点烟,可他知道无论怎样将烟气猛吸进肺里,都不能笼盖自己所面临的最最荒谬的事实。
来之前纪嘉芙就已做好了赴死受刑的准备,可她没想到自己的表现居然如此软弱,那支撑着的孤勇与爱恋原来是这样小而轻的,被谢深一个眼神就冻碎弄破。
他们在电梯间里都保持着沉默的距离,就连她跟在他后面去往茶餐厅的脚步都畏懦得像犯了错误回家领罚的小孩子。
这已不是酷刑,这是最最痛苦的凌迟。
半高跟在地上踩得嗒嗒作响,听上去悦耳又妩媚,只有纪嘉芙知道,她走过的路是黄昏时最漫长的一段灰心——就算,就算先行一步的是谢深。
他们在茶餐厅里相对无语,就连服务生都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打断这种持续的沉默,最后还是谢深拿起菜单,“一份这个,”他随手指了份咖啡,又对服务生道,“再来一杯橙汁,谢谢。”
纪嘉芙讨厌橙子,可她现在的勇气不足以支撑自己为口味申辩,她只埋头盯着桌布上繁复的刺绣,听见谢深凉凉地陈述。
“你不该在网上做这种事。”
“我……”这种事,那些快乐刺激的游戏现在就变成不能明说的“这种事”,纪嘉芙终于敢抬起头来看谢深,眼神却飘忽着,“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您。”
“我也没想到,”谢深说话一贯干脆着,他办公般地只使用逗号句号而不是省略号,“所以,你更不该知道是我之后,再来与我见面。”
纪嘉芙尽量学着他的语气,这样他们就不是看似平起平坐却地位悬殊的两个人,可声音还是抖抖的,“我很喜欢和您聊天,”她紧张地咽着喉咙,涩涩的什么都没有,她逼着自己将视线集中在那张脸上,“我也很喜欢您,谢老师。”
“一直很喜欢,喜欢很久了。”
谢深被人表白过许多次,但这注定是最让他感到痛苦的表白。
他打量这个躲在白绒里小声讲话的女孩,明明声音颤得不行,怎么眼神却能坦荡明亮如此,简直是在逼视自己那些漆黑湿泞的欲望,这副模样让他愈发不能将那些艳情的画面与她重迭在一起——在性上,他是坏人,可他同时也是个好老师。
他说,“我会辞职。”
纪嘉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晓得怎么突然就让谢深讲出这种话来,“不,不行,”她猛摇了几下头,“您原本不知道ivy是我的……不能因为这种事您选择离开。”那样她才哪里去找谢老师。
“谢老师,是我,是我选择和您见面的。”
橙汁与咖啡在这时一起端上,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