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病房内安静,心电仪的数字无声跳动。
一人悄无声息走进病房,来到病床前。李茹仙睡得很熟,病痛令她的意识每一天都不如前一天清醒。
那人在床前站了很久,低头看着老人。人影从口袋里拿出一记针管,手指发着抖,针管几次险些滑落指间。
在针管即将抵上老人的手臂时,忽然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那人差点尖叫出声跌坐在地上,针管掉落。窗外冰冷月色落下,照亮这个人的脸——林星遥的姨妈,李茹仙的小女儿孟小兰。
黑暗的病房内,许濯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背后,或许已等候她多时。孟小兰腿软扶住床尾栏杆支撑住自己,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这是......过氧化氢溶液,医生、医生说,注射这个溶液可以杀死癌细胞,可以增强治疗效果。”
许濯平静问:“哪位医生?”
孟小兰战战兢兢没说话。许濯的语气温和了些,说:“是一位叫夏文的‘医生’吗?”
孟小兰惊慌看向许濯:“你怎么知道.......”
她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小孩。一个年轻的、脸庞仍有青涩的孩子,那目光却幽深冰冷,让人看不出情绪。
许濯说:“我猜夏文告诉你他曾经是医生,并且在你面前出示过医科大毕业证书、医师资格证和中心医院的工作证明,所以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职业战略规划师,你也对他医学方面的说辞深信不疑。”
女人惊疑不定:“你是谁?你认识夏老师?”
许濯忽然问:“您经常看新闻吗?”
“什、什么?”
“近一年前,一名中年男人开车撞死了他的岳父岳母,原因是两位老人不认可他的司机工作,常年在他面前表达不满;不久后,男人还在上高二的儿子跳楼自杀,男孩成绩优异,半年前才从县高中成功转进七中。”
许濯走到窗边,随手用餐巾纸拿起落在床上的针管,对着微弱的月光漫不经心看了眼。
“在这之前,这位司机已在夏老师的职业战略规划课学习了近半年的课程。不仅如此,他还让自己的儿子来旁听这门课程,父子二人与夏老师私下交流甚密。”
孟小兰蠕动嘴唇:“夏老师是一位称职的老师,他帮我们分析自己的能力,指引我们未来职业和生活的方向,还和我们谈心,他的课有很多人来听,我只是其中之一。”
许濯说:“不仅如此,他还额外关注某一类人。比如那位司机工资微薄,生活拮据,常年遭到岳父岳母的贬低和打压;司机的儿子成绩优异但性格内向,作为一名插班生一直没能适应新环境,没有朋友,父母寄予厚望,学习压力大。至于阿姨您......”
许濯温声道:“星遥曾几次与我提起过您,在他心中,您非常温柔善良,即使家中并不富裕,也竭尽所能接济他和外婆,他还说您的厨艺非常好。”
孟小兰愣愣地:“你是遥遥的朋友?”
“我是他的同学。”
孟小兰苍白着脸:“遥遥心思单纯,他......他很爱他的外婆,请你别对他提起这件事。”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伤害他的事?而且在我看来,您也很爱您的妈妈。”
孟小兰低声说:“你们都是孩子,很多事情只有在你们长大了以后才会明白。生活......是现实的,我也是为了我的家......”
许濯说:“不。这些都是夏文灌输给你的思想。在遇到夏文之前,即使你的生活不尽人意,你也从没有过伤害别人的想法。”
“你还小,你不了解大人!”
“但我了解夏文。”许濯话音冰冷,“他与你们促膝长谈,了解你们的性格,家庭,职业,然后一举抓住你们的弱点。他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放大人的心理缺陷,不仅是看似真情实意的交谈。无形中引导你们进入某个特定的场景,眼神和肢体交流,一本名着上的某个人或是某句话,某一次旅游,朋友会面......心理暗示日积月累,尽管人在做某项选择时受到自童年时期起根深蒂固的思维影响,但我们永远都拥有黑暗面,当你被推到崖边,坠亡只是一念之差。”
孟小兰看怪物一般看着许濯,“你究竟是谁?你认识夏老师?夏老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曾经我的生活一团浆糊,我每天都很累,工作完回来还要做家务,家里没有人理解我......是夏老师开导了我,在他的帮助下我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我——”
“过氧化氢溶液。”许濯忽然打断她的话,拿起那根针管。黯淡月色中,针管内的溶液微微折射光。“当溶液注射进人的身体,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细胞含铁化合物会促进过氧化氢分解为水和氧气,人的血液容纳有上限的氧气含量,这样一针管氧化氢溶液从既无肿瘤也无脓包的部位注射进人的身体,过量氧气形成气泡阻断血流,气泡可能一路到达人的大脑造成脑缺血,从而形成永久性脑损伤或偏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