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峰还是那个缈峰,清冷幽静,无人居住大半年之后,今晚竟袅袅升起了炊烟。
姜觅的失控只在一瞬间,她恢复镇静,脸色苍白却不见好转,任晏景予再怎么追问也守口如瓶,还谢绝了对方送她回缈峰的好意。
小院的门开着,空中飘浮着食物的香气,她记得这个味道,是他熬鱼汤时才有的独特香味。
循着香味走进厨房,看见少年正围着围裙,手拿一把小扇子在灶台旁轻轻扇风。
天色暗了,她倚着门框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良久后,见他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觅儿回来了。”
他似是才发现她一样,很自然地大步走过来,眼中笑意明净,姜觅却注意到他的手在围裙裙面上擦了又擦。
“怎么才回来?徒弟等了你很久。”
伏城圈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那张小脸贴着自己的胸口,低声开口:
“徒弟熬了鱼汤,好好给你补补身子。明天,明天我们就回梵城。”
“你怎么知道我回了这里?”
“什么?”
她冷声问:“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回了缈峰?”
“回去时见你不在,自然是想到你回缈峰了。”他低下头,绵绵亲吻她苍白的脸颊,像是要将那张小脸吻出一些血色来。
姜觅厌烦地躲过少年的唇,冷笑道:“是吗?青鸟从梵城飞回缈峰需要十四个时辰,你御剑飞行,按最快的速度也要二十个时辰。”
她仰起头,看见他眼中的惊惶一闪而逝,这明显的破绽让她难过:
“从我离开梵城到此刻,不过也才十八个时辰。你是如何做到?如何做到在不知道我离开梵城之前,提前赶回缈峰煲好鱼汤?”
伏城像是被空气扼住了喉咙,张不开口。
他不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解释?今晚是他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才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来。
眼中情意一点点褪去,黑瞳白仁,那双眸子清澈得没有温度,一如当初,她高高在上喝令他不要对她投入多余情感时的冷寒。
她又拿这种眼神看他了,又用这种眼神看他。
伏城的脸颊被她的目光刮得生疼,捂住那双眼睛,低声下气地哀求:
“觅儿,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这样。我们以后会成亲,还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受不住这种眼神……”
姜觅只觉讽刺,红唇里发出一声又冷又尖的冷笑,猛地推开他,摔门而去。
高大的身体朝后趔趄了两下,他勾着头,眼底遍生阴寒,笼在袖口的手指狠狠摩挲着一个小木盒。
随后,木盒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给他一耳光
红绸碎了一地,伏城心中天真的幻想也跟着死去。
他弯腰拾起一块碎料,上面是断裂的金线,交织成海棠花瓣的绣样。
少年僵滞在原地,被手中鲜艳的一抹红撞得内心地动山摇,嘴角抿直,慢慢红了眼圈。
他知道,她有多珍爱这件嫁衣,宝贝得甚至不愿让他碰一下。
那三个月来,姜觅借着天光,借着烛光,坐在窗口旁低眉捻线,细细的丝线在大红嫁衣上穿绕而过,绣下每一丝情意。
如今,她背对着他,背影果断决绝,手上动作不断,利器一下一下地割破布料。
她很安静地崩溃,没有半点歇斯底里,等他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腕时,那把剪刀倏地抵上了他的咽喉。
“你是谁?”她道。
“我……”沉默少顷,他仍在装傻,那话语里的真情实感几乎令姜觅动容:
“师父,你说的什么傻话?我是你的徒弟,你的伴侣,未来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
“还不说实话!”
刀尖刺进他颈间的肌肤,一滴饱饱的血珠渗出来,姜觅抬眼看他,眼中迸出恨意:
“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禅门?为什么会有一条……蛇的尾巴?还有当初后山的那条蛇……”
“觅儿,你想知道的,我一一说给你听。”
无视颈间的刃尖,他抬手,指腹抚上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眼睛望着她:
“其实很多话藏在我心里好久了,今天能全盘告知于你,也很好。”
挥开他的触碰,姜觅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姓伏,从母姓,单名一个城字。”
“是……化蛇一族的姓氏?”
“是的。”
果真如此,果真救错了人。
姜觅握住剪刀的手不住地颤抖,竭力保持冷静,复问:“那真的叶南飞呢?”
“他早死了。”四目相对,伏城望着她清凌凌的双眸,满不在乎地开口:
“在你来月阁之前,他就被那些修士折磨死了。”
他和叶南飞的交集,始于数年前的一个午后。那个少年被仇家追杀得避无可避之下,苟延残喘地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