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兹的天气同往年一样,雷雨熄灭了龙焰带来了冬天后,是持续约二十多天的雾月,许多雪山上的雪线被暴雨冲刷了一夜,滑下不少,有些从山顶滑到山腰,有些便直接给冲没了,化成大雪崩在雷声的掩盖下滚坠到山底,雷雨呼啸而至,又戛然而止,冬雾像个幽灵,紧跟着又附着在茫茫雪原上。
约尔塔史上统治时间最长的国王,卡洛斯,在他被赶下王座之前的十年里,爆发了一场龙史上最惨烈的革命,这场革命的第一把火就在弗瑞兹的这个雾月点燃,所以这一场革命被称为“雾月革命”,当然,在白翼党没有成功前,这场革命被约尔塔人叫做“雾月屠杀”。
一千多年的卡洛斯王朝,像以往所有存在过的朝代一样,即使国王英明,时间一长,底下所有的贵族官吏不免走进了贪w的怪圈,把支撑着他王位的基石一点点地蛀空了,可怜这一心想维持帝国和平的勤劳国王,以为一切都像自己认为的那样,他看到贵族们的幸福生活,便以为民众也幸福了,看到了人民对他的虔诚拥戴,却以为国境外的藩国也一样毫无二心地拥戴他。
他听到了自己帝国和谐曲中的一点噪音,却以为这些声音会像从前那些自不量力的起义一样,b如愚蠢的塔尼亚族一样,被自己的军队顺利镇压,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一千多年的统治,确实可以让他有自大松懈的资格了,所以他放任自己沉浸在ai人的背叛中,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那个,躲在暗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等自己恢复了jing神再出来慢慢处理。
殊不知他在懈怠的同时,他的敌人正大步不停地为他布置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陷阱。
但在灾难发生的前夕,只有最聪明的智者才能惊觉到危险,可惜在这和平太久的帝国里,没有足够的危机培养这样敏锐的智者了,所有人都麻木又平静地过着日子,以为明天会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和平普通的日子。
今天,灰区街道上的商贩照常开业,只是白天也把各种彩se玻璃做成的煤油灯都点亮了,以红绿蓝灯光为主的商店招牌在灰白se的雾里朦朦胧地闪耀,也是弗瑞兹雾月的一道景se,出门的人,跟同伴靠得更近,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加大了,走在里头,有时只能听见鞋子踩雪的喀嚓喀嚓声,在你周围来来去去,却见不到一个人,这也是件有趣又刺激的事。
当然,这种无关名利权se的刺激事,只有小孩会感兴趣,况且昨晚的雷雨把雪地上的脚印和车辙印冲得混成一团,雨水把拉车驯鹿的粪便和白雪也搅合在一起,车轮一滚,皮靴一踩,就要溅起恶心的w水,脏了人的衣服,能不出门的大人,今天都打算窝在壁炉旁闭门不出了,那些一身华服浑身喷香的贵族们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是躲在高级酒店或公馆里,舒舒服服地睡到下一个晚宴开始。
孩子们心灵纯净反倒不怕脏,大人们心思龌龊却最看紧衣着光鲜,于是,在雨水还未结冰y透的今天,街道上少了许多ren,使咯咯笑着跑来颠去的穷小孩们看上去b往日要多了许多。商人也知道今天有钱人大多不出来了,这生意也是打着随便做做的心态经营着,在满是孩子清脆笑声的灰雾里,气氛倒一点也不苦闷,反倒显得很是悠哉谐和。
奥利维被一个在雾中捉迷藏的孩子撞到了肩膀,旁边的人用宽大的手将他往怀里护了护,那小孩子脱下满是补丁的帽子朝奥利维和他身旁的大人鞠了个躬,瘦窄的小脸在认出奥利维后,没有恶意地噗呲笑出了鼻涕泡,用脏袖子抹了抹便激动地喊着奥利维的外号。
“小山芋,你好哇!你又被卖给新的主人了吗?”
奥利维不说话,两只蓝se的眼睛里安静地闪着愠怒的神se,他在埋怨眼前的小伙伴把自己的诨名出卖给身旁的先生。达夫却半蹲下来,笑眯眯地也脱了帽子对那小孩行了个礼,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听得小孩不好意思起来,像他这样的贫穷脏小孩,从小到大在大嗓门的粗鲁世界里长大,哪里见过对他这么温和有礼的先生。
达夫把口袋里的一颗糖塞进了那孩子的手心,朴素的手杖夹在胳膊下,礼貌地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奥利维的好朋友吗,小孩都一一作了回答,但达夫一问“小山芋”是什么意思,又瘦又安静的奥利维却突然愤怒地把小孩往雪地上一推,大喊让他闭嘴,第一次主动牵住了达夫的手,带他走开了。
达夫由着瘦小孩把自己牵着走,不过走了七八步,奥利维就松开了他的手,又懊悔又恐惧地在他面前跪下,把满是伤痕的手心递给达夫讨惩罚,和以往不同,不是j毛掸,也不是荆棘鞭子,而是一颗用赛璐珞糖纸包着的太妃糖,奥利维活了那么久,只有在父母卖掉他的那个早上,母亲拿卖他的钱给他买过一粒,自此便再没吃过了。
达夫假装看不懂小孩讨罚的眼神,m0着他脑袋上的金发,问他怎么了。这瘦小得不符合年纪的摩尔小奴隶,蓝se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便捧住那颗糖哭了起来,像他这样吃尽生活艰苦的小孩,麻木变y的心灵已经g涸得几乎没了眼泪,他们能一声不吭地挨下多少鞭子和棍bang,就是忍不了一星半点的暖心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