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不在,太傅大人和冯佩楚一早就进了宫,佟夫人气场强大,小姐们自发遵循食不言的规矩,相安无事吃完了早饭。
“你站住!”饭毕,佟夫人刚走,吴思佳便拦住了霁瑶。
她停下,吴思佳极不满地将她从头至脚打量一遍,视线落在她胸口:“吴思瑶,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不语,原本的瑟缩反而消弭无踪,挺胸抬头任她打量。一直以来她们便不是一路人,她不懂她们,她们也不懂她,从前或许还期盼融入她们,从今往后,不会了。
她的态度成功激怒了吴思佳,她脸色发红,嗓音拔高:“你以为讨好了夫人就能飞上枝头?等我们揭穿了你,你只怕会摔得更难看!”
“揭穿?”她不解,看向其他人,她们心照不宣并深以为然,只有吴思慧事不关己,手放在小腹不知在想什么。
“揭穿什么你不知道吗?”吴思佳清秀的小脸写满刻薄的快意,“你是疯子啊!”
立即有人附和:“我看现在就得说,省得她在夫人面前发病,把人吓出个好歹来,连累了我们。”
“我不是……”
她们仿佛听不见,兀自议论着:“她娘发疯的时候我看到啦,可吓人了!见着人就咬,跟疯狗一样!”
“她不是!”她忽而大声,声音因从未有的高频而颤抖,“她不是疯子,她是我的娘亲,最好的娘亲!”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少女红润的嘴唇愤然开合,细长的指甲几乎戳在她脸上:“她就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大疯子生的小——啊!”
尖细嗓音戛然而止,吴思佳捂住脸不可置信,小姐们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镇住,目瞪口呆。
霁瑶收回手,面色平静,眼里却迸射厉光,锋芒毕露:“她不是疯子,我也不是。”
“啊——”反应过来的吴思佳举手就扇,下一瞬,手腕被箍住,她欲挣脱,霁瑶捏得极紧,根本挣脱不开,气得大叫:“放开我!”
“道歉!”
风吹就倒的娇小姐怎么比得过胖瑶,吴思佳眼瞪得滚圆,连疼都忘了,“吴思瑶!你疯了吧?”
“啪!”又是一巴掌。
吴思佳疼得眼泪飚出,瞪着眼前人忽觉如此陌生。
“我没疯!道歉!”她笃定而坚持。
旁观的人终于回神,冲上来拉霁瑶,拧胳膊抓头发,眼看就要将俩人分开,一直沉默的吴思慧出声:“行了,都住手。”
众人虽停下,手却都抓着不放。
吴思慧站起,慢条斯理道:“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小姐们互相看看,放了手。霁瑶还抓着不放,吴思慧道:“算了吧,她们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霁瑶放了手,一得自由的吴思佳便要扑去被吴思慧的丫鬟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气得发疯:“姐!你为什么要帮她?”
“我这是在帮你们,老实点吧,少招惹她,别到时候出了事怪姐姐我没提醒你们。”
她潇洒离开,留下几个小丫头仍忿忿不平,吴思佳捂着脸眼中含恨:“不行,不能放过她,从小到大娘都没打过我!”
有人劝道:“可这是京城,闹大了对我们都不好。”
她咬牙:“等回去,我一定饶不了她!”
终于说出心里话的霁瑶也没多高兴,她与她们终究是无缘之人,以后或许不再有交集,也无需在意了。
前方突然罩下一片阴影,她抬头:“常先生……”
他点头:“去哪?”
“我去门口看看姐夫回来了没有?”
“别等了,他今日要晚归。”
她想起来了,他早上走时说过,她醒来全忘了,“哦,那我回去了。”面对他,她还是有些羞涩。
他看着她转身突然问:“吴思慧她时常欺负你吗?”
她回头,“没有。”她没欺负过她,只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无视她罢了。
他笑了笑:“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嗯。”霁瑶也笑了,因为她有琨哥了。
年轻的帝王看着跪在空旷大殿的年轻臣子,慢悠悠道:“你可知丞相有从龙之功,助朕登基颇废心力,若朕因一桩旧事定了他的罪,可是会叫一心辅佐朕的老臣心寒的啊。”
刚站稳脚跟的新帝便迫不及待向老臣开刀,的确令人心寒,“皇上推崇以法治国,天子尚与庶民同罪,天子身边之人更不能姑息,臣以为,这正是朝廷树立典范,皇上您立威天下的好时机。”
皇上挑眉,叫他起身,“你可知丞相已两次向朕请辞告老?”
“臣知道。”前世便是因此错过将他绳之以法的时机。
皇上站起,近得他身,与他目光相对:“那你可知你的证词根本无法坐实他的罪名,能坐实的调任一个小小县令承认了于他亦无关痛痒,他一个将退之人不在意这些。”
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就是不甘心,想再努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