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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河的源头,是雪山。B市,是建在山下的一座城。城依山而傍,山围城而延。成片的樱花丛上,云雾缭绕,散着朦胧的云气,蒸腾虚无。
机场里人潮如水,她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穿行在人流中,不时的有人撞过她的肩膀,她捂着那片,眼里有些对陌生的迷茫。又走了。
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B市的乡音,她听不大懂,只用着普通话报了姑姑的地址。
姑姑是父亲的妹妹,结婚后她随着姑父来到了B市。小时,她便带衣服零食来看望她,过了几年,便每回,都是带着脸上的伤来的。
姑父经常家暴她,嫌弃她生不出孩子。前几年下岗后,便酗酒打牌,更加暴力的对待她。所以她回到春望,都会抱着她哭,那男人便又隔个两三日,跪在院子里求她回去。
她说,云云要是有困难了,一定要来找姑姑啊。
后来,她有一年没回家了。连奶奶老了,她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到了。老小区生锈的铁门外。
付钱时,拉开拉链,空荡荡的,她伸着手进去,却从底部伸了出来。
底部被割了个口子,那三千元被偷了,只有背包内侧隐蔽的小钱包和身份证还存在。她怔了会儿,不自觉的摸着之前被撞击的肩膀。
她笑不出声了,无奈的叹惋了一句。真是命运作弄。
不过这环扣,还未完结呢。
她沉默的听着身旁姑姑邻居的婆婆,向她诉说的事儿。
姑姑被姑父打死了,姑父依法审判坐了牢,那个房子已经没人住半年了。可没有人告诉她和奶奶。
她看着那铁门上,贴着倒福的图画,边角已经掉落。
那一刻,她所有在世的亲人,所有的希望和依靠,消散殆尽。
像是抽干了力气般,她瘫坐在楼梯上,看着角落里一处败枯的花盆,看着里面干涸的泥土,又无神的看着脏灰的白墙,放空着思绪。
她该,归去何处呢?
她真像片云啊。奶奶说她像云般自由自在,可自由自在的潜意思,不过是无处可去,身如浮萍,随水逐流罢了。
有人的地方,才是家。可哪里有她的家呢?
墙面印了好几些广告。修下水道的,开锁的,办证的,还有租房子的。
“月租两百。低价出租。地址日升巷356号。电话131xxxxxxxx。”
她摸着那墨迹黑色的字印,低头数了数钱包里剩余的钱,起了身。出了小区买了张电话卡,站在店门口,打通了那通电话。
日升巷356号。是她租的房子,她的对面住着一个站街女,她说她叫宋轻轻。
日升巷窄小,却涌进大批的人群,大多是外来的打工者。因为这里的房子便宜,一个房间里可以睡十几个人,一个床位六十元每个月。所以,这里住着大量的农民工。
日升巷拐过巷子,左拐不远处便是繁花似锦的中心城,在城市规划中,这一片像是被遗忘般,扔在废墟里,所以,这也成了穷人们,最好的归宿。
何云租的房子在这里算是贵的。一个人睡的房间,只环境相较她之前住的,差远了。
狭小的空间,一床一桌一个小灶,便是全部。上一个住客应是个男的,地面落满了烟头,还有些啤酒瓶,房里弥漫着难闻的潮味和食物腐烂的馊味,床边贴了一排的报纸,有些被烟头烫出几个洞来,露出白色的墙面。
床面只有一个垫子,有些硬。
桌面落满了尘灰,上面零散着几张旧报纸。
何云开了窗透气,那窗吱呀声,厉害得紧。
门是黄色油漆的木门,一个石块般的锁上落满了铁锈,她费了些劲才用钥匙打开。
宋轻轻送来了一个枕头,床单和被子。何云感激的连声道谢她,她愣了两秒,才傻傻的挠着头,直说着,“没关系。”
宋轻轻是个好看的姑娘,衣着上朴素得像是邻家姑娘,脸上也挂着单纯的笑。只她自己介绍时,便毫无忌讳的坦白着自己。
“我是帮男人舔鸡巴挣钱的。”
何云问一句,隔上两三秒,她才回上一句。行为举止上,显得几近木讷,像是反应迟钝般。
出门时,她还嘱咐她。
“那个,晚上一定要用凳子顶门啊。这里老发生强奸事件。”
待她走下楼一层时,她便又听见宋轻轻大声的说着。“小心那个叫虎哥的人,他很凶的。”
何云是准备买些日常用品,和换一把锁,准备自己的新生活。有着宋轻轻,她想,这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从裤兜里摸出那个黑色的,丑不拉几的手机,她有些怔怔的摩挲着。
那时他骗她说手机对胎儿不好,所以收了她的手机。
现在想来,应该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花边新闻吧。温醉清在A市多有名的人啊,新欢旧爱,都是媒体的心头肉。
骗一个信任他的人,真的很有趣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