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爹爹真是坏透了。
生曰礼物,他要不开口要,她就不给。沈云深梳头时暗戳戳地想。
鼓起的粉腮遭着轻戳,是爹爹的手指,耳旁温热的气息氤过来,“还生气呢?今晚给够还不行么?”
沈云深握梳子的手指一滑,硌在梳齿上,疼也顾不上,红脸犟嘴,嘟囔,“谁生那个气了,你昨晚不许我好好睡。”
*
在晏府席上,沈云深确认了个好消息,王老丞相当真允诺接手女学。只因自京城至江南,水陆数千里,颠簸一路,他年事又高,须休养数曰。
迟数曰就迟数曰叭,也是很快的。
“云深,爹爹生曰,你可准备了礼物呀?”晏敬儒送给沈清都一册诗话后笑呵呵问。
沈云深先瞅一眼她爹爹,他酒杯端至唇边,也不顾晏爷爷在场,只管用那种惹她心尖陡跳的深深眼神看她。
当然,晏敬儒看不见。
沈云深如受温柔一刺,忙撇开眼,小手摸到茶杯,端起啜一口,小声回,“准备了,在家里。”
“原来云深会喝酒?”
嗯?她端了爹爹的酒杯呢,再看,爹爹手里的只是茶水。o(╯□╰)o
“这葡萄酿香醇可口,我才担心馋着云深呢。”晏敬儒回头吩咐,“添个酒杯来。”
沈清都趁机伸手屈指敲了敲她脑门,沈云深听来挺响的。
见沈云深酒量虽有限,却爱喝,临走时晏敬儒还送了她一壶。
回到家,两人对坐喝茶。
因为爹爹昨晚的话,明了今晚要做什么,而且爹爹生曰礼物还没给出去,沈云深觉着此时默默而坐,相对无言,气氛着实诡异微妙。
主动没话找话,顺便提醒爹爹,“今天我们一人从晏爷爷那里拐了一样东西。”
“嗯。”沈清都不看她,神态悠闲地拈着茶碗盖,缓缓划开漂浮的茶叶。
沈云深忍了会,搜肠刮肚又找出一句能让爹爹想起生曰礼物的,“晏爷爷的酒碧琴南叔的好喝。”
“嗯。”
“嗯……”沈云深在想还有什么话可说,沈清都重新落好碗盖,轻铿一声,“今晚还有事没做。”
沈云深眼睛睁得多大期待。
“洗澡去。”
闻言,沈云深恨不得把自己吃惊的表情给吞了,然后灰不溜秋地跑去洗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出来后不好意思回房,去院子里坐在竹藤椅上,拿帕子默默给自己绞头发,快干时便不管它,让 它自然洒在椅子背后,自己放松半躺。
古诗说,散发趁夕凉,开轩卧闲敞。
好悠闲自在,怪不得孟夫子喜欢,怪不得爹爹也喜欢。
“我也洗头发了。”温和的声音,穿过微凉的夜风,入耳别样的柔,还有一点灵犀暗通的喜悦。
沈云深心神俱动,睁眼便瞧见爹爹站在旁边,一袭单薄白衣与他的清隽风神,相映生辉,湿湿的头发挽在一侧,用帕子包裹着束在他手里,慢慢滴水,一滴落在她搭在藤椅扶手上的手背上,像震在她心头。
“你给我绞头发。”
“哦——哦……”沈云深呆呆应下,笨拙起身,让爹爹坐,自己拿着帕子规矩站到后面。
沈清都坐下后,回头笑,“你也去搬个小凳子来。”
“——哦。”
沈清都躺着悠然自得,沈云深在后面,低头坐在小凳子上,勤勤恳恳,小心谨慎,托着帕子在发根处轻轻揉搓,一缕一缕地来,怕扰了爹爹,不敢有所牵动,不敢摩挲出声。
她看铺散在膝头帕子上凌乱的黑发,想到一句情形颠倒的诗,“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心里全是催动泪水的喜悦与满足,悄悄地,她顺出自己的一缕头发,和爹爹的一缕系在一起,打了个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想。
头发都干了,她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情意告诉他,小手扒藤椅背,直腰凑到沈清都耳边,小声,“爹爹生曰,云深有礼物要送爹爹。”
闻到从耳后逸来的淡淡酒气,沈清都嘴角轻扬,知道她准备了,她不给,他愣是不问,万般好奇地是自己,心里焦急的却是她。
准确摸到肩后的手,拉过来亲一口,“很想看看。”
沈云深很高兴,拾起腿上刚刚搬凳子时一并拿来的荷包,取出两个螺钿盒子,摇着其中一个红漆的,声里透着甜蜜,“先看我的。”
沈清都把人拉至前来,坐在他腿上,“给我的生曰礼物,怎么自己还有?”
“你爹爹你看。”沈云深把盒子往他手里塞。
沈清都依言打开,里面静静放着一枚叶形银质书签,系着流苏,并缀有一颗白色小玉珠,书签面上刻有字,拿起,接着檐下的灯能看的分明,是他的那首词:
妍气薰风遣香流,处处溢春柔。芭蕉影绿,西窗人静,相照幽幽。
杜鹃啼遍莺声啭,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