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走了老远,脸上的热都未散去,尤其一贯稳重的竹幽,竟还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竟是韩大人呢!”
竹青笑着羞她:“既这样,刚刚你怎么不进去伺候!”
竹幽轻轻一巴掌打在竹青背上,嗔道:“当着昭仪的面说什么呢!刚刚你也看到了,陛下自然赐了女官伺候他,与我何干!”又对嫮宜道:“奴婢实在失礼了,只是……只是一时忘情……”
嫮宜见刚刚的女官简直被如同青楼妓子一般对待,不知怎的,也生了些兔死狐悲之感,见竹幽这样,不由问她:“这个韩大人刚刚这样薄情,刚伺候过他的女人转眼就能被他赏给随从,你也还是……还是爱慕他?”
竹幽红了脸,摇头道:“昭仪误会了,像奴婢这样的身份,如何敢肖想韩大人呢,不过能见一面是一面,他薄不薄情,与奴婢也就无干了。”
嫮宜因问道:“这韩大人到底是谁?”
竹青已凑过来,快人快语道:“韩耀韩大人是新元长公主和随国公的幺子,自幼就和咱们陛下一起念书长大的,他和咱们陛下脾气投契,又有手段有能力,还有亲戚情分,陛下也肯提拔他,是咱们陛下的心腹重臣,如今因年轻,还在户部领着三品官的衔,外面都说陛下是要栽培他往内阁走,将来要做相爷的呢。他因生得这样好,又少有才名,从小儿便是长公主和随国公府老太太的心头宝,因不是长子,长公主早早就跟先帝讨了个定安伯的爵位。出身好又千娇百宠的,所以脾气就难免难捉摸了些,若他说好的呢,管是什么都是好的,若他不爱的呢,纵使再珍奇的,也随手就砸。今儿是偶然撞见了,照奴婢的话,还是别去招惹他的好。”
嫮宜心内还有些惊惧,闻言点头道:“这话很是,我是宫嫔,他是外男,自然要避嫌的。”
她也无甚再散散的想法,天色也暗下来,遂带着竹幽竹青二人回了御帐,待行至门口,见里头灯火通明,隐隐有说话声传出来,不由停住脚,问打帘子的小太监:“可是陛下还有外客未见?”
不想这声音已被里头听见了,片刻后禄海笑容满面走出来:“陛下说了,都是亲戚,见见也无妨,请昭仪进去呢。”
说完自己亲自动手,给嫮宜打了帘子,带了她进去。转过一道屏风,也未敢看座下的人,刚要行礼,就见燕齐光冲她招招手,示意嫮宜过来,坐到他身边。
嫮宜在燕齐光身边坐了,底下那个人才一拱手,算是行了个礼,嘻嘻笑道:“小嫂子果然国色天香,表哥向来艳福就不浅!”
燕齐光笑着嗔了一句:“阿耀!你是皮又痒了!”
嫮宜这才看清那人样貌,身体微僵,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这人竟就是刚刚见到的韩耀。不知他动作怎得这样快,看着比她还早来一会的样子。此时衣襟微敞,头发也只松松用个玉冠拢着,毫无面君的整肃,连坐都不肯好好坐,盘腿懒懒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端着个酒杯,却并不喝,只管好玩似的把玩在手中。
燕齐光却误会了,以为她是紧张,遂握了嫮宜的肩膀,笑道:“这是朕的表弟韩耀,是新元姑妈的儿子,他素来就无赖惯了,在朕面前也是这样,朕也不理论,你别吓着,不过是亲戚,朕想着让你见见。”
韩耀在座位上遥遥举起酒杯,目光明明灭灭,再一看又只能看到他抬起脸,抿唇一笑,颊边一只小小酒窝:“敬小嫂子。”说完一仰脖,自干了。
嫮宜也无法,见燕齐光席上还有半杯残酒,并无别的杯子,想是燕齐光喝过的,只好端了,一口饮尽。
怎料这酒性极烈,刚一入喉便尝到了后劲,喉咙简直如刀割一般,胃里火烧火燎的,不由呛咳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燕齐光一边笑骂韩耀:“阿耀越来越促狭了,知道这酒烈,就作怪哄你小嫂子喝!”一边又给嫮宜拍背,因笑道:“他这样作怪,只会捡这样足劲的酒来予朕,朕都只喝了半杯,你就该把剩的那半杯酒泼他脸上去,做甚还给他面子!偏你这样实心眼,竟一口气全喝了。”
燕齐光怜惜她,见嫮宜呛咳慢慢止住,却喝了这么半杯,眼底就有了些春色,只好亲自给她喂了盏茶,回头看见韩耀好整以暇盘腿坐着,神色如常,半点事没有,还似有看戏之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门口舌绽春雷:“还看着做甚?带着你的酒滚罢!”
韩耀毫无惧色,想是二人从小玩惯了的,反而提着酒瓶子,嘻嘻哈哈站起来,促狭道:“表哥今夜是有良花解语,弟弟我却是孤枕难眠啊!”
燕齐光冷哼一声:“那么些女官,你爱挑哪个挑哪个,只别在朕跟前现眼了,朕看着头疼!”
韩耀装模作样叹道:“唉,表哥真是和以往不同了,往常哪日不是和弟弟一同风流快活的,谁知现在也这么无趣起来。我自走了,表哥慢慢享受春宵罢!”明明句句都不甚恭敬,但放在他这样的美貌上,雪白的脸上流光熠熠,还带些孩子气的天真,就让人始终觉得生不起气来。
他话一说完就敏捷地跳开,果然听到身后被砸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