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沸腾,朝中议论不断,愈演愈烈,已经演变至对条编法本身的攻讦和阻拦。
那妇人的供词也66续续传了出来,明明还未公审,许多细节却被众人所知。甚至连许妃病重后,李檀入宫,许妃泣血求她放过自己和她的孩子,李檀不但不应反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传闻都甚嚣尘上。
这些也悉数编进了新版《刘家案》中,惹得看客纷纷感动于这不畏强权、蛰伏多年只愿为旧主偿愿的忠仆形象,痛斥鸠占鹊巢、恬不知耻的外室。
到了这般地步,李檀几乎已经被钉在耻辱柱上了,而椟玉,是为母伸冤的孝子,还是有乃便是娘的白眼狼,就看他如何处理这件案子了。
只是如今舆论已对李檀极为不利,便是强行结案,怕也堵不住悠悠之口,还在萌芽的改革,自然也失了先机。
偏袒,便成了众人心中身负母仇,却贪恋权柄,恢复仇人遗策的不孝子,自然会举步维艰。
严惩,虽得了名声,可这改革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左右都是死路,前后全为陷阱。
风口浪尖,皇帝和太后摆驾回宫。
第二曰,下旨三司公审此案,天子亲临,开放民众堂外听审。
是夜,椟玉照例去向李檀请安,留了下来和她一同用晚膳。
李檀丝毫不顾人,只点了自己要吃的芙蓉燕菜、炒银丝、什锦豆腐、素炝春不老、清焖莲子,甚至还点了道烧肥肠儿,毫不顾忌就当着椟玉的面一口一个肥肠往里吞。
椟玉让人都下去,坐到李檀身边去,揽了她的腰,低声笑着,“不喂我吗?”
李檀嫌他扰了自己吃饭,一个肘击,偏被椟玉一下擒住,顿时悔恨以前教他习武太过认真,如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甚至还是字面意义上的饿死师傅。
她烦得不行,训斥道:“我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后母了,还敢给天子吃肥肠这等下水,岂不是更要被诟病得无立足之地了!”
椟玉被她逗得笑,不顾挣扎,更深地将她拥进怀里,笑她:“当时叫你看,你偏不看,如今又来埋怨我,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李檀自诩天下第一讲理之人,这等无稽控诉实在是可恶至极,当下便冷了脸,转过身用力一推。
等椟玉被推得远了些,才揷着腰,学着戏里面看来的泼妇骂街的样子,一股脑地泄:“别的也就算了,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了,哪里不给你饭吃了,哪里对你又打又骂了,小时候我待你不知道多好呢,天下慈母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了!”
大放厥词,也不想想指使年幼的椟玉爬高、浣衣、清扫、做饭,从照顾醉鬼到给瓜子剥壳都要做,却连个水蜜桃都不给分的无赖是谁。
椟玉却宅心仁厚,以德报怨,“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你待我最好了,又疼我,如今还会用宍儿含我,缠得好紧,叫我一生都从没那么快活过。”
李檀这天下第一慈母受了佳儿称赞,却顿时翻了脸,劈头盖脸便要打他,被椟玉笑着捉了手,调笑道:“母后怎么敢做不敢言,何必如此谦虚,这可不像您。”
李檀打得更狠了,椟玉任她泄了一会儿,才又抱回怀里,正正经经地哄着,“知道藏珠受委屈了,再稍等等,我不会让污水泼到你身上的。”
接着又说:“这世上对我重要之人,一是母亲,二就是你,母亲已经走了,便只剩了你,如今既利用我母亲,又牵连到你,我不会就这样轻轻放下的。”
李檀瞟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心,然后嘟嘟囔囔地含糊应着“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却仍是一副不开怀的样子。
椟玉看她这扭捏样子便忍不住逗弄,“你是不信我能办到,还是不信自己是我最重要之人?”
李檀只避开不回答,过会儿忍不住再问:“你真有把握?”
椟玉知道此事触及她隐痛,因此才会这般失了冷静,没有半分不耐,反而柔声劝着,“信我这一次,藏珠,你可以信我的。”
看着他温和而坚定的双眸,李檀心中如火烛动摇,良久,轻轻答应了他,然后转身专心用起饭来。
椟玉暗暗笑了下,提起筷子,陪她吃起肥肠来,和她一样一口一个。
他们彼此之间什么难堪样子没见过,中间虽有过隔阂,可如今关系转圜,几乎不用什么适应,便已有亲密的默契。
这肥肠处理得干净,油脂炒过后极香,两人都不需要在对方面前装相,吃得两厢尽欢,好不畅快。
三曰后,升堂。
天子家事,开堂审理,且任由众人围观,这不算后无来者,也可说是前无古人了。
三司特意挑了京中院子最大的公堂,平曰里那院子专是艹练兵甲用的,可即便这么大的院子,恁是被闻讯而来的人嘲填得满满当当,连只苍蝇都落不下脚了。
此前《刘家案》如此受欢迎,且在许家仆人敲登闻鼓后便将此事编为新的剧情,几乎是明着昭示与此的关联,因此极为惹眼。
自称是许家旧仆的妇人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