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成绩下来那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孙幼毫无意外地又是年级第一,她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资深语文教师,在楼梯口一碰到她就忍不住喜上眉梢,红光满面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以后争取上清华北大。
孙幼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听进去。
回到教室,孙幼跟一些熟悉的人打了招呼,从教室后边的柜子里取出自己的画本和铅笔后便径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先是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块用了一半的橡皮擦,把画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涂涂画画。
孙幼在班上并不多话,属于跟谁都搭得上话但跟谁都不熟的那一类人,一开始有人看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老想过来凑近乎,但是最后都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打了回去。
所以渐渐的,学校里有人讨论高一三班的孙幼时的反应不是“哦!是那个霸榜的学神!”,就是“噢!就是那朵高岭之花!”
铅笔在白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孙幼下笔时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仿佛纸上已经有了一副勾勒好线条的成品,她的笔尖只用跟着那些成型的曲线走就好。
有时候停下来,她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走廊外面,一边转着笔,青葱白嫩的食指无意识地卷着黑发玩。
“你在画向日葵?”
蓦然听到有个声音离她很近,孙幼看向身侧,季子骞正站在走廊过道里,鸦羽般的睫毛微垂着,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的画本上,那上面俨然是一个已经初具模样的向日葵。
“嗯。”孙幼收回视线,笔尖落回纸面上,加重了些力道描绘向日葵向外舒展的花瓣。
她这样冷淡的态度很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季子骞掩下眼底的落寞,抿着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发卷子的时候全班很安静,老班在讲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孙幼全程连脑袋都不往那里转一下。
画完了一半的花瓣,孙幼抬笔正准备画下一瓣时突然感到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孙幼微微蹙眉,她不喜欢专心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断。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后桌,见季子骞正举着一张叠成小方块儿的纸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
少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浑身散发着对谁都很友好的气质。
孙幼垂下眼睑,伸手将纸块接了过去。
一中班级的座位都是一列一列的,在它的字典里就没有同桌这个概念,所以写小秘密的时候根本就不用东躲西藏怕被身边人看了去。
孙幼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铅笔,慢慢地展开小纸条,上面用黑色中性笔写下的字迹娟秀工整:“他是你男朋友吗?”
他?看到内容的一瞬间孙幼的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没明白季子骞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读懂了男朋友这三个汉字。
孙幼用铅笔在纸上写下:“我没有男朋友”,然后也没对折便递了回去。
季子骞接过纸条看了眼,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了大半,他也不将纸条收起来,就这么直接放在桌面上。
孙幼不屑于在感情上面骗人,曾经班上的萧果很好奇孙幼一天天有这么多人追,真的没有对谁产生过好感吗?
孙幼摇摇头说没有,她还说了自己根本就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所以不会给追她的人机会让他们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孙幼说话的表情充斥着冷静与理性,这样的人说话总会让人无端地产生信任感,所以那天之后来明里暗里找孙幼的人少了很多。
季子骞告诉自己,她说没有就是没有。
但是一想到那天在图书馆里那个男生和孙幼靠得那么近,有意无意地向他宣誓主权的样子,季子骞就感到一阵恼火。
他喜欢孙幼,从入校第一天看到作为优秀新生代表的孙幼站在C场的讲台上起他就注意到了她。
她不喜欢三五成群地打闹进出,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吃饭很快,好像就没有挑食的习惯;
不喜欢零食,但喜欢水果,吃到草莓时嘴角会一直上翘;
做事喜欢赶早,不喜欢拖到中间或快要结束;
不喜欢化学课,但是每次考试都是最高分;
闲来时喜欢涂鸦,她的画册里有很多千奇百怪的作品,但是没有一张人物画像;
作息时间应该很好,白天一整天都很精神,从来没见她在学校里打过盹儿;
做事有自己的坚持,但会给人留余地(但杠精没有这个待遇);
遇到难题时会转着笔默默思索,遇到讨厌的事物会直白地表示厌恶,但遇到喜欢的东西却表现地很克制。
这一切的一切季子骞都记着,记在心底,然后慢慢地靠近她,小心翼翼地拉近彼此的关系。
一个多月之前他甚至能感觉到孙幼开始有意无意地找他聊天,察觉到了她在背后沉默地打量他的视线,季子骞还没来得及喜悦,然而在没过多久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