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草木皆有凋零之色,又兼昨日刚下过一场小雨,苏家后院,石子漫成的甬路上,落满了枯叶与花瓣,而洒扫庭院的粗使婆子们不但没去打扫,反而叁五成群的拎着大扫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长脸大嘴的婆子往西北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哪位怕是凶多吉少啊。”
另一个婆子立马随声附和:“谁说不是呢,方才我就瞧见太太的陪房王昆家的带了几个面生的女人,往那院去了。”
“太太要发落人,难不成还能将人给卖了?”旁边一个圆脸婆子接过话茬,“可...到底是生育过姐儿的啊...”
长脸婆子撇撇嘴,一脸不屑,“那又怎样,不过是个贱籍,仗着长了一张好皮子,使些狐媚子计量,哄的老爷欢心,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可她也不想想,老爷能护的了她一时能护的了一世吗?眼下太太还能饶的了她?”
其余几个婆子听了这话,皆点头啧嘴,纷纷认为有理。
这苏老爷确实是护不了了,谁能想到,还不到不惑之年,身体康健的苏老爷能一命呜呼呢。
这做人不能太志骄意满,做妾也是一样,叁十年河东,叁十年河西,一朝一夕间,苏府里就变了天。
太太的陪房王昆家的,带着叁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的到了秋芜苑,守在廊下做针黹的小丫鬟瞧见势头不大对,忙扔下手中的活计,火急火燎的跑进房内,喊道:“姨娘...不好了!”
柳含烟刚脱了绣鞋,上了软塌,打算歇个午觉,还没躺到软枕上,便被这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丫鬟吓了一跳,她撑着身子,蹙起秀眉,骂道:“不长眼的小蹄子,感是你娘死了,急着奔丧吗?”
丫鬟被骂了,怯声怯气道:“太太房里的王大娘来了!”
“来就来了”柳含烟不以为然,将一头乌黑的秀发拢到一侧,躺到枕上,“去,告诉她,我睡下了。”
话音刚落,王昆家的就进了门,隔着屏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冲里面说:“姨娘,太太有请。”
柳含烟不曾应声,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出去回话。
小丫鬟从里间出来,对着王昆家的福了福,脸上陪着笑,道:“王大娘,太太有什么事儿?姨娘刚睡下了。”
“太太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王昆家的顿时拉下脸来,冷哼一声,转头冲身后的婆子试了个眼色:“架子倒是大的很,去,‘请’姨娘出来。”
身后的婆子们一听,撸起袖子,就往里间闯,小丫鬟还想拦一拦,不料王昆家的一脚把她踹到地上,啐道:“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如今谁当家!”
“你们...”柳含烟看着如同夜叉一般的婆子,不由脸色一变,从榻上坐起来,刚想发威,却不料几个婆子蜂拥而上,一边一个拽着柳含烟的胳膊就架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这些婆子是当家太太特意从庄子上调回来的,做惯活计的女人,五大叁粗,一身蛮力,身娇体软的柳含烟像被拎小鸡崽子一样生生拖出了屋门。
柳含烟已经是花容失色,两个膀子被拉扯的生疼,她也顾得体面,伸着细胳膊细腿就要反抗。
王昆家的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讥讽道:“我说柳姨娘,您最好识相点,免得多受苦头。”
柳含烟心头突突直跳,意识到自己大祸临头,尖叫着喊着女儿的名字,“婳姐儿!婳姐儿!!!”
小丫鬟机灵,听出柳含烟的话外之音,顾不得被踢疼的肚子,趁着婆子们走远,忙跑到另个小院,搬救兵!
这边柳含烟已经被拖到正院上房,当家太太许氏,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和两个身着青衣的妇女说话,“开个价罢。”
两个人牙子齐齐看向柳含烟,芙蓉面,杨柳腰,一双勾魂夺魄的含情目,即使形容狼狈也难掩绝色,饶是见过诸多女人的人牙子,也暗自感叹,好个美人!
两个人牙子互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想着再压压价格,便道:“太太,不瞒您说,这模样虽好,但到底是生育过的,况年龄也不小了...”
许氏放下手中的茶碗,抬眼瞥了一下被推搡在地上的女人,她身上是就寝时穿的嫣红软纱裙,料子清透柔软,堪堪遮住玲珑有致的身躯,本就是低领,方才又被婆子拉扯,这会儿那领口更是大敞,雪白的胸脯露了大片出来,她不但没觉得羞耻,反而气喘微微的在那整理弄乱的头发!
简直不知廉耻,刘氏心中大怒,越发想赶紧将人打发了,“我听出你们的意思,这样,五两银子,行就将人领走,不行我就再看看其他家。”
“行,行,行!”人牙子忙不迭赔笑,“就依太太的!”
人牙子拿出文书搁置桌上,“劳烦太太,在这里画个押,就成了。”
柳含烟眼见刘氏就要画押,奋力挣脱出婆子的钳制,急急往前爬了几步,拉着刘氏的裙摆,大声道:“太太!你不能卖了我!我是为苏家生过子嗣的!”
刘氏冷笑一声,抬起脚就踹在柳含烟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