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奶奶周氏的祖母周老太太做寿,昨日已经下了帖子请陆府诸人过府吃酒看戏,如今周家运旺时盛,蒸蒸日上,这个面子是万万拂不得的,原本陆老夫人懒怠出门应酬,但儿子们又都不在家,惟恐失了礼数,是以昨晚陆老夫人已经同陆时侒说好了,由他陪着一起去。
二老爷与大爷陆曜臣皆不在家,叁爷陆昕文最不喜会客应酬这些俗物,大老爷陆澜外放做官,陆时侒身为长房嫡子,少不得替父亲去应酬这些亲戚往来。
他这边刚用完早饭,那边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鹊就到了幽露院,“老太太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让我来请二爷。”
陆时侒淡淡应了一声,走到廊下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吩咐时婳:“今日,我出门,你留下看家,不可偷偷溜出门去顽,记得...”
“院内的花草要浇水,卧房里的熏香要换,书房瓷瓶里的花要换新枝。”许多时日的相处,时婳已经摸透了他的习性,抢先一步把他的嘱咐说出了口,水灵灵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点点狡黠,“二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她站在回廊上微微含笑,一爿柔和的晨光透过细篾卷帘照在她姿容美丽,眼波清亮的脸颊上,十分的光彩照人。
念着今日他心情尚可,不必同她计较这些自作聪明,“不要偷懒。”
“是”她嫣然巧笑,微微颔首。
时婳在陆时侒面前,渐渐摸清一点点规则,他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但倘或她露个笑脸,得到的冷对就少那么一些些,她也不想天天受责难,少不得陪个笑脸,反正笑一笑也不少一块肉。
陆府大门外早已经套好了几辆马车,陆时侒在前面骑马,陆老夫人与孙女陆清妍乘一辆,二太太孙氏与儿媳周氏乘一辆,丫鬟婆子们跟在后头,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周府。
周瑾与太太孙氏听闻陆老夫人亲临,特特的来至门上迎接,夫妇两人脸上喜气洋洋,看着陆府的马车到了,热络的下了台阶迎上来,孙氏更是亲自到陆老夫人车前,搀扶老太太下车,笑道:“本以为您老人家不肯赏光。”
“天气暖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还硬朗,亲家的大日子,我怎么不来。”陆老夫人也笑道。
一时进了府,来到正堂,周老太太见亲家老太太进门,忙由丫鬟扶着上前,拉着陆老夫人的手,笑呵呵道:“老亲家,你可算到了,你若不来,戏都开不了喽!”
“亲家的大喜日子,我少不得来讨一杯喜酒喝,别嫌我老婆子贪杯才是!”陆老夫人一席话说的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
周老太太忙让陆老夫人上座,她则是到罗汉榻上就坐,陆家众人纷纷施礼祝寿。
陆时侒上前一拜,说了一些吉祥喜庆的寿词,周老太太抬眼一瞧,少年郎君俊美之姿有如玉树临风,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矜贵与端庄,实在是难得的好儿郎,便笑着同陆老夫人讲:“老亲家,你府上都是怎么教养的,这孩子们出落的一个比一个好!”
“过誉了!他们比起孙媳妇都差远了”陆老夫人看着周氏,止不住的夸赞,“不是我当着亲家的面奉承,千真万真,那一个也比不上孙媳妇孝顺,陆家能得如此一位贤惠能干的媳妇,都是托赖老亲家教养的好!”
这话夸的周氏面露红光,周老太太听见这话也甚是欣慰,脸上笑容不断。
男宾酒席置在前厅,小丫鬟引着陆时侒往前走,刚走至垂花门,只听身后有个娇兮兮的声音喊他:璟翊哥哥。
他停住脚步,回顾一看,不远处走过来一位锦衣华裙,面容姣好的少女,正是周氏的小妹子周一柔,她玉步款款的走到他跟前,盈盈一拜。
陆时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也回礼一揖,“原来是四姑娘,四姑娘一向可好?”
“好呢,璟翊哥哥可好?”
“还不错”陆时侒微笑点头,狭长凤眼微微上翘,目光温润,犹如脉脉春风。
四目相对,她娇颜羞涩。
她原先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与他说,但真到了跟前,看着他这张清新俊逸的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羞答答的低下头了,两手不停的绞着帕子,只拿余光觑他。
如此不咸不淡的扯了两句,陆时侒见她不说话,他也懒得应付,温声道:“四姑娘可是要找大嫂?大嫂在正堂上陪着老太太说话儿呢。”
“不...不是...”周一柔忙抬起脸来,想着能多和他说一会儿话,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前段时日,听姐姐说,陆伯伯身体有恙,璟翊哥哥前去侍疾,一直不得相见,如今伯伯身体可康健了?”
“已经大安了”陆时侒道,“有劳四姑娘挂念。”
正说着,打远处来走来一个小厮,先给陆时侒与周一柔行礼,才道:“前面筵宴齐备,戏台也开锣了,大爷见二爷还没到,特地让小的来请二爷过去。”
“四姑娘,那在下就先失陪了。”陆时侒向周一柔告辞。
周一柔看着他的背影,懊恼的直跺脚,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还没有说了两句话...等下次还不知何时何地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