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在这个城市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有着少见的好天气,他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正钻过窗帘的缝隙,在床单上割开一条金色的裂缝。庄文的头悬在他逐渐变得清晰的视野里,林言看着他嘴角的纹路慢慢上扬,在这晨光中,他的眼睛像是含着一大泊流动的池水。
“早上好。”轻吻落到他的嘴角,他仰起头,让这个吻持续的时间长了些。
“几点了。”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看着抱着林墨走近的庄文,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快十点,你饿么?”
“不是很饿。”
“那我们就随便吃些什么垫垫肚子,午餐我们去丽芸吃,顺带见见我的家人。”
“你是说?”林言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来,“见见薇拉?”
眼前人的笑里倒没有林言想象中的尴尬,“嗯,不止有她。”
新年往往是这个城市最拥挤的一天,他们被堵在高速上整整一小时,等挪到丽芸附近时,林言不得不感受到他空荡荡的胃了。他们在酒店正门口下了车,庄文把车钥匙交给迎上来的服务生。丽芸门口有一长排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按照惯例,市政府会在这儿举行新年酒会。
他们坐上直达顶楼的电梯,格子间里那个操作按钮的男人一身西式装束,袖口上都有繁复的金线刺绣。林言暗自有些后悔没穿得正式些过来,虽然他身旁的庄文也穿得很随常。
“不用紧张,你不会被他们吓到的。”
“好吧,其实我是在担心相反的事情。”
不论他在担心什么,这台直达电梯的速度都是毫无疑问的快,他看着那些远处的楼房在电梯的玻璃墙外变得越来越小,还没来得及深呼吸一下,叮的一声就通知了他们到了目的地,那个掌管电梯的男人礼貌至极地一鞠躬,雕花金属栅栏在他们眼前分开,眼前就是一条天鹅绒红毯。
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不怎么担心在薇拉面前丢脸,但那个另外的家人——维克托·冯·西塞尔,不得不令他感到紧张,即使只在电视上见过他,林言也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角色。
这是个午餐宴,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娇笑声和玻璃杯子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AO们的信息素气味和香水味交织在一起,庄文领着他,穿过那些西装笔挺的男人和盛装打扮的女人,来到了靠里的一张桌子旁。
“喔,来得比我预料中早一些。”薇拉·冯·西塞尔披散着一头长发,顶着一个小王冠样子的装饰,脖子上挂着条珍珠项链,正打算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快坐,今天的牛排烧得不错。”
她表现得如此自然,就像已经以这个身份认识林言很久了,他与她之前没有什么谎言也没什么秘密。
“你到得也很早。”侍者搬来了婴儿座椅,庄文先把林墨在椅子上安顿好。
“无聊呗,哪哪儿都是人,我看了一早上电视,然后就跑这儿喝酒来了。”
“你可得少喝一点。”
“这才到哪里,我连一瓶都没喝完。”薇拉翻了个小白眼,“而且这酒根本不够劲。”
“你应该多听听你哥哥的,薇拉。”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林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时常出现在电视上的西塞尔。
单论五官,他和庄文,或者说文森特,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庄文那轮廓分明的五官还带有几分古典画式的娟秀,而这位维克托则是完完全全的坚硬雕塑,没了电视屏幕的阻隔,他那压迫人的气场更为凸显,就连他的信息素也是冷冽的,令林言想起极地的大雪。
“我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落座的维克托摇了摇脑袋,开口冲着庄文说了些什么,兄弟俩你来我往地交谈了起来,林言听不懂了,只好自顾自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切碎喂进林墨嘴里。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这个问题用了林言能听懂的语言,他猛一抬头,就对上了维克托的那双眼睛,即使在这个和煦的冬日,那双眼睛里也像有坚冰。
“我建议最好尽快,从现在就开始准备,邀请宾客很花时间。”
“哪有什么要邀请的?小小操办一下就好了。”
“小小操办?妈妈恐怕不会同意,上次家族里有婚礼都是七年前了,她估计会请一大堆人,再说,就算只请亲戚们,那也够多了。我告诉你,Margot姨妈听说你要结婚了,老早就跑到我们家里呆着了,天天折腾厨子们,要是听说你要‘小小操办’,她肯定会大呼小叫。”
“姨妈还是那么精神。”庄文只是笑笑,把一只扇贝夹进了林言碗里。
“她的精神就跟她脑子里的旧观点一样顽固!不论怎么说,你们得在今年四月前回家去,妈妈对你有些生气,文森特,她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的孩子。”
“她还有空对我生气吗?我以为她已经忙到无暇他顾了。”
“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孙辈,头一回总是会更上心些。”
“谁知道是不是?说不定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