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看着镜子,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回A国?
下两个月。
凌安点了点头,与他说:我和我弟弟出去一趟,你没意见吧,先和你说一声。
严汝霏喜欢他近来主动报备的习惯,毕竟他的工作经常应酬和社交,时不时与年轻同性一起。他笑了下,说:去吧。
程鄞在门口朝凌安开心挥手,模样神采奕奕,全然看不出昨天失恋买醉的愁态。
话剧是民国题材,上座率不高。凌安这次专心致志地看剧,分析剧情,中途手机震动,是宁琴的电话,她一般不在休息时间打来,除非有重要的事。
他起身去了盥洗室,宁琴答复道:倪子娜在剧组跳楼,救护车来看说已经过世了。
倪子娜是公司旗下艺人,上个月进组演古装剧女配,与他有几面之缘。
凌安顿时觉得刚才的快乐荡然无存。
死亡一再在他身边重现
凌安抬眼,瞥见门口立着的男人。
我和岳伦过来看剧严汝霏朝他伸手,奇道,你脸色这么差。
没事。他回答。
他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严汝霏。
严汝霏挨近过来,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了几秒,眼睑上的眉尖皱起了川字,没发烧啊。
这样说着,他侧过脸,嘴唇自然而然地在他颊边轻贴,触感柔软,半点也不像严汝霏的尖锐个性。
在凌安印象中,严汝霏难得做一些与性无关的亲昵动作,何况这是随时有人进来的盥洗室。
他沉默片刻,将与严汝霏的距离推开一点。
严汝霏眼底略过讶异。
这次是他十分不解:你怎么了?
凌安还是那句话:没事。
回到座位,话剧已经快结束了。
凌安坐下没多久,话剧谢幕,程鄞站起来,小声与他咬耳朵说觉得这场戏很有趣。
严汝霏在离他稍远的位置,与岳伦坐在一起,话剧结束,灯火通明,他的注意力转向起身的凌安的身上,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男生。
凌安低头听年轻人讲话,时不时点头。
岳伦沉浸于话剧,并没有发现凌安的踪影,转而与严汝霏说起剧情。
昨天晚上程鄞突然说,妈妈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程鄞将信将疑。
他早晨醒来之后,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母亲秦丝神色凝重烦恼。
他问了昨晚的保姆和管家,两人只是说发生了一些争执,具体谁和谁争执了,因为什么,没人愿意提。他思来想去,只有凌安。
可是,凌安为什么和秦丝争吵?
凌安正注视窗外的雨,浑不在意地回道:你应该问问阿姨吧?
就是问了,她不愿意说。他问,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凌安认为那还算不上争吵,也不打算让程鄞知道。
私生子是摆不上台面的,无论在哪个家庭,女主人弄出来一个比婚生子还年长的私生子,想想也尴尬。
但是凌安无法与秦丝共情,他希望她也一起不痛快。
倪子娜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兢兢业业没有任何丑闻,因为抑郁症年纪轻轻去世了。
比起秦丝,凌安更能体会倪子娜和她家人的痛苦。
追悼会是在倪子娜老家办的,Z省小城,一整天下着连绵细雨。
他和倪子娜不熟悉,唯一共同点是得过相同的病,曾考虑过自我了断,这个愿望最后搁浅了未能实现,当看见倪子娜的双亲和姐妹在灵堂痛哭,他不太能分辨如今自己的感受是麻木还是同情。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却还得继续生活。
宁琴陪他去追悼会,也察觉了凌安状态不对,但没问出口。
不被长辈看好的感情是不是应该断掉?回去的路上,凌安倏然这样问。
全然与追悼会无关,突兀得仿佛白天冒出来的闪电。
宁琴诧异道:你恋爱被家人反对了?
他说:我还是第一次被家里强烈要求分手。
宁琴在他身边三年了,最初,她是林氏集团的秘书。
她见过凌安身边来来去去的情人,五光十色,转瞬即逝,他不是个长情的人。
为什么陈董不看好?她奇怪。
不知道。凌安吸了口烟,有些事我不能问,她也不能说。
你的意愿是继续恋爱么?
不知道。你比我年长,我想知道你怎么判断。
那就是动摇了。
她想
宁琴不知道他是否换了新人,说:你男友在26号的线上会议出现过吧,如果是的话,我后来想起来他是谁了,EMT的创始人?严汝霏是他的中文名?
嗯。
门当户对她评价,但这不是关键,你爱他吗,如果是就继续吧。
宁琴说完,不知道为何凌安却笑了,没多少意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