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沃尔半岛南岸的这个小小的渔村,正位于英吉利海峡的西侧入口,在这里,海峡的宽度约为一百一十英里,从这里向东,海峡的宽度不断变窄,如同一个收紧的喇叭形,到了多佛尔和加莱之间,就只剩下二十一英里的距离了。
根据国王的命令,舰队的指挥权被全权交给了年仅二十六岁的约翰·霍金斯爵士,这位著名的海盗在之前的海上掠袭战中屡建功勋,将自己变成了在西班牙大名鼎鼎的海上恶魔,他的名声甚至可以和著名的海盗王海雷丁·巴巴罗萨相提并论,菲利普国王也为他的脑袋开出了十万弗洛林的天价悬赏。
六月二日,西班牙舰队从爱尔兰的避风港拔锚起航,排除了一只留在当地的小舰队和受损的船只,整只舰队还剩下大约三百艘出头的舰船,三天之后的六月五日,舰队终于进入了海峡的入口处。
村子里却一丝炊烟也看不到,想必这里的居民已经尽数被疏散到了内陆。
“原本以为三天时间就能够穿过海峡,如今看上去要推迟到五天了。”站在一旁的圣克鲁斯侯爵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转向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舰船,上面的两万多名船员正因为风向的改变而忙乱着,试图维持住舰队的阵型,就像是蚂蚁窝里面乱哄哄的一群蚂蚁似的。风神轻轻吹上一口气,地上的生灵就要奔波劳碌一番,他在心里感叹道,或许战争的胜负,就决定于这一次小小的风向改变呢!
当西班牙舰队从爱尔兰离港时,徘徊在爱尔兰南部海岸的“金鹿”号侦察船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艘船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不列颠岛上最近的军港,随即整个南部海岸的烽火台都被点燃,宣布一场入侵行动迫在眉睫。
……
果然,一听到圣克鲁斯侯爵的话,多列亚上将的嘴角和眼角一下子耷拉了下去,整张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陛下的命令是去安特卫普和阿尔瓦公爵会合。”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这句他已经对不同的人说过不下二十次的话。
指挥台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被瞭望哨上发出的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打破。
“风向似乎又改变了。”上将抬起头看着桅杆上飘扬的旗帜,那旗帜如今正指向西南方向,表示着风向转为了东北风。
“如果您愿意再重新考虑一下的话,直接入侵朴茨茅斯军港的计划似乎比起直接航向安特卫普显得更加主动。”圣克鲁斯侯爵犹豫了片刻,还是按耐不住说出自己看法的冲动。
圣克鲁斯侯爵因为对方这生硬的语气而有些窘迫,他将手放到嘴边,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即不经意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只希望上帝保佑,让我们尽快抵达安特卫普。”多列亚上将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军事统帅,更像是一个疲倦的老公务员,在狭小的办公桌前做了几十年的文牍工作,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赶紧到点退休。将这只马赛克似的拼凑起来的舰队大体完整地带到了英格兰海岸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上将并非他的叔公那样的天才,这次航行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圣克鲁斯侯爵感觉到他似乎只希望从这名为职责的桎梏当中解脱,甚至都不再在意战争的结果如何了。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舰队,立即驶离了军港,在海峡当中摆开阵势准备迎击西班牙舰队。用于通讯的轻型快速帆船在舰队和军港之间来回穿梭,而在从军港到汉普顿宫之间的大道上,每隔十英里就设置一个驿站,确保舰队送来的急递在一天之内就到达陛下的手中。可毕竟战机转瞬即逝,舰队飘荡在大海上,她的行动都由舰队的指挥官说了算,身居汉普顿宫的国王也只能够等待消息,而非对舰队进行遥控。
直接入侵朴茨茅斯港的计划,是由几个舰队当中野心勃勃的参谋军官提出的,根据他们的计划,西班牙舰队将要穿过朴茨茅斯港与外海相连的狭窄通道,直接开进不列颠人的老巢,把英国舰队摧毁在港口当中。这个计划毫无疑问存在着巨大风险,海岸和港口的入口处水文条件十分复杂,且要面对不列颠港口守备队的迎击,然而一旦成功,收益也将是十分巨大的——在狭窄的港区进行战斗将最大限度地弥补西班牙人的火炮劣势,同时便于西班牙人实施其擅长的白刃战和接舷战。
“敌人舰队在十二点钟方向!”瞭望员像一只布谷鸟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道,那声音穿透了海浪和船只之间相互拍打发出的沙沙声,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六月五日
不出所料,这个计划一经提出,立即就被不愿节外生枝的多列亚上将否决了,甚至上将连分出一半舰队,将不列颠人堵在港口,而剩下舰队快马加鞭赶往安特卫普运载佛兰德斯军团的这种折衷方案都不愿意考虑。他的理由是不列颠舰队是否在港口内目前并不清楚,同时西班牙舰队对于当地的水文条件缺乏了解,也缺乏在敌人港口附近行动的经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将只是不愿意执行任何在他看来算得上是“自找麻烦”的行动罢了,既然国王给他的命令是去安特卫普,那么舰队就去安特卫普好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