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炎杰便是在年尾的时候进京的。
岳炎方家有不少女眷,岳炎杰身为外男不便借宿,便到岳揺纺家落脚。那天,岳揺纺特意从文绣院赶回来,兄妹俩饭后在庭中密谈,岳揺纺跟岳炎杰说:年中时,洛掌固回乡探亲了,据闻她到曲家待了一段时日。
岳炎杰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曲家来,岳揺纺又提醒他:机杼姐姐的夫家。
岳炎杰恍然大悟:可机杼姐姐已经去世多年,她过去作甚?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机杼姐姐的女儿清江去的。
兄妹俩对曲清江的了解几乎都是从岳炎方、洛春鸠那儿听来的,更何况洛春鸠还夸赞了曲清江,表示想指导她,带她进文绣院。兄妹俩不禁聊起了往事,廖敏就是这时候经过,并偷听到他们的对话的。
洛掌固总说机杼姐姐天赋最高,可惜那一场火断绝了扬名立万的机会,也葬送了她在刺绣上的前程。如今清江继承了她的天赋,只要细心指导,必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岳揺纺说这话事,正背对着廖敏,廖敏看不出她的神情,只觉得语气十分复杂。
要不是我
岳炎杰大咧咧地道: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要不是她自己留了灯盏在那里,你也不会撞倒它引起大火。你不必到现在都还为此内疚,并耿耿于怀。
廖敏那会儿并不清楚岳机杼的事情,所以怕被岳揺纺发现她偷听,便赶紧离开了。后来发生了岳揺纺将她的成功据为己有,又害她在汴京无法立足的事情,她就更无暇关注这事了。
直到她离开汴京,才通过别的途径了解道岳机杼的事情,才明白那晚岳揺纺跟岳炎杰的谈话意味着什么。
这个真相满堂皆惊,岳炎方并不相信:这事,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
廖敏道: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奈何关心岳机杼的事情的人,除了你之外也无别人了。而你又更加相信岳揺纺,所以我不敢轻易跟你说这事,直到我等来岳机杼的亲女儿,认为时机得当,今日才敢登门。
岳炎方的嘴唇嗫嚅了下,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氏等人也处于懵逼状态,回过神来后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廖敏更多事情,有的质疑她,有的只关心细节。
而岳机杼的亲女儿曲清江却比在场的人更加冷静,她环顾四周,对廖敏道:你随我进来。
岳炎方看向她,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曲清江没有解释,廖敏便跟着她进书房去了。
关上门,曲清江问:你说的都是真话?
廖敏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曲清江摇头:不,你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廖敏一惊,愕然地看着曲清江,仿佛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曲清江答案,曲清江道:让我猜一猜其实你一直在汴京,并没有离开,不过是你藏得好,许是有人帮你,所以堂姨并不知道你的藏身之处。
这些年你一直在伺机报复,也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不过苦于没有机会。再说我娘那事,你应该在得到别人的帮助时就已经弄清楚了我娘是谁,跟堂姨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甚至还清楚她们之间有竞争关系。
而我的出现,你也早就知道了,但你没有在那时便上门跟我说这个真相,那是因为我初来乍到,我家官人的官阶又低,没有合适的理由,及权势替你报复堂姨。
如今我家官人正得圣宠,我又是官家与皇后亲封的诰命,只要我铁了心要追究和报复,必能将岳揺纺一击击倒,再无翻身之日。
曲清江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对岳揺纺的称呼,可见她对这事已经信了七八分。
廖敏愕然,寻思她还真是心思敏锐。
过了会儿,廖敏才道:既然孺人已经猜到了,为何不在堂上拆穿我?
曲清江道:你当时说,我娘的事,除了舅舅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关心了。其实不然,将你藏起来,又帮你这么多的人,若不是因为这些真相,又怎么肯帮你呢?
廖敏问:孺人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曲清江沉默不语,过了会儿,才问:她想让我做什么?
她娘的事情年代久远,早已难辨真相。而且就连她娘都不认为那是人为的事故,除非让岳揺纺或岳炎杰开口,否则她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岳揺纺所为。
就算证明了当年那场火跟岳揺纺有关,除了让岳揺纺的名声扫地之外,她也奈何不得岳揺纺,更无法借此机会让廖敏为自己正名。
岳揺纺她骗了大家,连她亲兄长都骗了。令堂是个心思细腻,且谨慎的人,她不可能会在灯盏未熄灭的情况下将灯盏留在那么重要的地方,定是岳揺纺带进去的灯盏,然后不小心撞倒了灯盏,引发了大火。她过于害怕,便逃之夭夭,不曾想令堂会为了绣画而连命都不要,闯进了火海中。
曲清江语气耐人寻味:你对我娘倒是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涉及科举的百合文的文案与文名终于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