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雨离开后,奉欢宫内也并未能立刻恢复往日的淫靡安宁。
她留下的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币还在红英肩上,实在是个异想天开的主,没有桌子,她便放在她人肩上,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接。
红英在这里做事十年,从未见过有客人豪横到拿金币结账的,一时肩膀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力,生怕一个不小心,金币从肩上滑下来。
峯寻真从她肩上拿下金币,反复摩挲了几下上面的图案,是一轮太阳,小小的圆周镶着八角火焰。
金币翻转过来,是一个女子的侧面像,乃女国的建立者姬炆。
红英见自家主子低着头,若有所思,但神情恍惚,毫无往日的张扬恣意,不免有几分落魄之意,便猜测她是否是因为今日未能将林家世女留下来而懊恼。
“主人,就算未能将林世女留住,她也从咱们奉欢宫买走两个宫人了,此事传出去,我们也不会落了醉明楼的风头。”
今日之事,颇有来由。
奉欢宫与醉明楼时常暗自较劲。
一个推崇赤裸裸、不带丝毫掩饰的性交快感。
一个推崇含蓄唯美、淫而不耻,在提供性交服务的同时还要提供文艺服务。
因理念不同,奉欢宫觉得醉明楼虚伪,醉明楼觉得奉欢宫粗俗,谁也瞧不上谁,私下的斗争更是激烈。
青楼的男子大抵都差不离,无非一个温顺乖巧、肤白貌美、妍姿俏丽、身软耐cao。
在繁华的京城,这类男子是最不缺乏的。
故此,青楼之间,比的就是一个名人效应。
京城的名人是谁?除去达官显贵,便是世家女子、皇亲国戚,见惯了山珍海味、国色天香、温香软玉的人,还乐意去的地方,人们自然认为是最好的。
更不要提,各类达官显贵里,林家姐妹又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
她们早年常去醉明楼,对醉明楼的男色皆视而不见,奉欢宫的人每次见了醉明楼都好一阵笑话,对其色情服务隐而不发的行为表示了极度鄙夷。
可是最近,林青夏突然开始留恋醉明楼,可把醉明楼主人得意得,那鼻孔,都快朝到天上去了。
能把那种清心寡欲的女子勾得失了魂,在此流连忘返,想必醉明楼确有其美妙之处。
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奉欢宫的客人流失了有二成,正愁眉苦脸间,林微雨竟然来了。
这可真是天降横财,若是能让林微雨对奉欢宫感兴趣,以后还怕在京城里抬不起头吗?
她们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林微雨沉湎于淫欲之道,只要一个晚上,必然能让林微雨体会到男人的好,对那敲骨吸髓的性交快感不可自拔。
但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主人竟然大意失荆州,到嘴的肥鱼都能放跑了。
红英正暗自思忖着,想着如何能为主人排忧解难,却见峯寻真抚弄着金币,表情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有一个关于林家姐妹的传闻?”
红英摇了摇头:“红英不知。”
“五年前我在太师院读书时,听家中的大人谈论过此事,说京中的林家姐妹中,将来会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窃国者。”
红英吃了一惊,不解道:“既是窃国者,属谋逆之罪,仅是传闻,朝廷也不该听之任之,应当早日了结了她们,换取天下太平才是。为何……难道是……”
峯寻真有了点趣味,想看看红英能得出什么推测,因问道:“是何?”
“主人,妾擅自揣摩,莫不是皇家与林家亲缘关系交错,故不忍下手?”
峯寻真笑道:“亲缘关系?帝王之家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血缘。为了权力,亲姐妹手足相残的还少吗?她们迟迟不下手,乃是因为传闻中还有一条。”
“她们一个是祸国殃民的窃国者,另一个却是太祖现世的接引者。这就有趣了。但是,传闻未说明究竟谁是窃国者,谁是接引者,甚至未有任何提示。”
“该传闻在坊间不胫而走,众说纷纭。圣上身边的白间司早十年便介入了此事,并封锁了消息,可惜她们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
“为了迎接太祖现世,姜已经准备了三代人,如今更是大力寻找姒姜更替后被流放的剩余八族后人。只怕太祖许诺的现世之日已近。
她们放任窃国者逍遥自在,不敢轻举妄动,恐怕就是担心误杀接引者,从而影响太祖现世。
因缘际会,只一个小石子便能掀起巨浪,彻底改换人间。毕竟事关太祖,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红英听了此事,震惊之余又颇为好奇:“那主人认为,林家姐妹中,谁是接引者,谁是窃国者呢?”
峯寻真冷笑道:“国运之事,岂是我等平民可以谈论的。更何况,此事之荒唐,难保不是昭侯朝政的敌手编撰出来的。”
红英自知话中多有不妥,急忙低头认错:“是妾逾矩,该罚。”
峯寻真还想说什么,旁边仿佛鸟笼堆作的高楼中,传出了男人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