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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什么也没有带,只拿了一个装了驾照钱包电话的小包,想了想,然后把护照也放进去。走到底楼门厅的时候,管理员叫住我,问是不是去医院,他帮我叫车。我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但还是回答说不用。没有去车库拿车,出门一路跑到相邻的大马路上去叫出租,一副准备亡命天涯的样子。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Last call,航空公司的地勤招呼我走快速通道林登机牌,所有事情都快的不容我考虑。机票没有仔细看,只知道登机牌上的位子很前面,上了飞机才发觉这次3个多钟头的飞行居然坐的是头等舱。相邻的座位都没有人坐,空乘一转眼消失在蓝色门帘后面,搭乘的仿佛是一次鬼魅的航班。机舱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冷,可能是还在发烧的缘故,我身上只有睡觉穿的短袖汗衫和一条薄薄的运动长裤。我把座位上的毯子裹在身上,又另外要了一条厚一些的绒毯,盖在身上。一个有些年纪的空姐过来说我脸色很不好,问我还要什么。我就要了一片感冒药。药吃下去,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我眼皮又酸又重,后背和大腿骨隐隐的疼,很快药效上来,我睡得昏昏沉沉。
做了一程的乱梦,梦里天空像蓝眼睛孩子的虹膜那样湛蓝,林晰的脸离我那么近,用温柔声音说:乖乖的,等我回来带给你一束玫瑰。我很乖的点头,看着他在草地中间一条灰色的路上越走越远。又听见远处有人在叫我,我看过去,是周君彦站在一个伸向海面的的崖角上,他看见我回头就纵身跳下去,一个漂亮的姿势钻进浓郁的蓝绿色海水里。潜泳很远的距离才露出水面,向我挥手,要我跟他去。我想要去脚却重的迈不开步子。林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在我身后,凑近我的耳朵说,去吧,如果你爱他。话还没说完,他好像被一只手拉走了,声音越来越远,一个女人美丽的头发在他肩上飘来飘去。
我伸出手去拉他,碰到的却是空姐的制服袖子,她叫醒我,告诉我飞机就要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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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总是干得像沙漠。加上目的地是大雨中热带海滨,走出机舱的时候,湿热的空气显得出乎意料的沉重。时间已经挺晚了,机场里人很零落,我搭自动扶梯下到底层,很远就看见周君彦大大方方的站在国内到达处,衬衣带着微妙的浅蓝色,藏蓝色裤子,脚上一双loafer,像是刚刚从某本boating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的,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屏幕。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原来亡命天涯的念头有多蠢,有一瞬几乎想退回去,可惜那时没有体力逆着往下的自动扶梯飞奔而上,而且飞机也不可以像出租车一样说回去就回去,最早一班往纽约的航班也要等到明天早晨。
他抬头看见我,朝这边招手。我吐了一口气,走过去。机场的玻璃墙外面是黑色和沉沉的雨幕,从空中看下来,这里看上去一定就像是一只发光的水母。他伸出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在右边额角的头发上吻了一下。他没有问我脸色怎么那么差,没有问我为什么冷的发抖,好像早已经知道,都是因为他。他引我到门口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示意司机开车。车里有点冷,我坐下来就打了个冷战,他关掉空调,车窗上很快结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好像装着冰冻黑莓饮料的玻璃杯壁,看不清窗外的景色,每隔一会儿苍白的路灯光照进来,然后很快又陷入黑暗里。在一个比较长的黑暗的间歇,他在我嘴上吻了一下,然后越吻越深。我好像等了好久,没有看见你,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轻声道。我的嘴一定是烫的,因为他的感觉有点冷。
不知道多久之后,车子似乎折进一处屋檐下,听不见雨点落在车顶篷上的声音了。我跟他下车,他打开面前黑沉沉的玻璃房子的玻璃门。他低声跟司机说话,我径自进去,一言不发累得要命,在黑暗里一扇一扇的去开眼前看到的每一道门。身后关门的声音,他跟进来,点亮了一盏落地灯,幽暗的橘色灯光亮起来。然后走过来替我打开一扇门,门的那边终于是间卧室,我在床上躺下来,拉过床单裹在身上,细密光滑的织物一点不暖和,但躺下来让我多少舒服了一点。床陷下去一点,我知道是他过来坐在我背后的床沿上。
没什么要问我的?他说。
我闭着眼睛摇头,说: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你看起来过得挺好的。几秒难堪的沉默之后,又补充:你别想太多。
他轻轻的笑,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然后放在我肩膀上,很久很久,我几乎睡着了。直到听见门铃声,低低的说话的声音,床边一盏台灯亮起来,我才睁开眼睛,医生来了。周君彦俯身在我耳边上说。医生量了体温,问了我几个问题,接触过什么、对什么药物过敏,诊断是流感,给我打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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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睡着了,都不记得听到过医生离开的声音。再醒来的时候,热度已经褪了,房间的落地窗遮着琥珀色的窗帘,缝隙里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来,天还没亮。我睁开眼睛看见周君彦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看我。
他问:醒了?觉得好一点没有?
我点点头,问他这里是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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