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实物证据吗?”
“......没有。”
“所以你只是凭主观认为她处于危险之中,于是激愤之下,动手捅向了叶泠?”
这个问题太过于刁钻,回答“是”,等于坐实了他故意伤人的罪名,但回答“不是”,他又没有足够的实物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说法。
最终宋温澜道:“我只是想抢他手里的刀。”
“很好。”控方律师掰了个响指,微笑道。
“我的问题问完了,法官阁下。”
法官看向辩护席:“辩护律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辩护律师语速飞快道:“我请求传唤证人裴乐韫,她与我方当事人是稳定的情侣关系,而根据材料5犯罪团伙头目曹隽岳的笔录,叶泠也参与其中,不排除他有谋害裴乐韫的可能,我方当事人应属正当防卫过度,并非蓄意谋杀。”
法官:“去传唤裴乐韫来庭审。”
过了一会,法官助理匆匆忙忙道:“法官阁下,对方表示身体欠佳,拒绝出庭作证。”
宋温澜敛了下眸,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法官又转向辩护道:“辩护律师,你还要其他未出示的证据吗?”
辩护律师只得咬牙道:“裴乐韫的精神评估显示,她的信息素浓度超越峰值,极有可能神志不清,难以分辨现场情况,在证据不明朗,我请求中止庭审。”
控方不紧不慢道:“我反对,我有充分证据证明裴乐韫女士具备独立思考能力,辩护律师截取的手环数据只是叶泠重伤时,裴女士一瞬间的信息素熵值,不具有普遍意义。”
法官浏览了另一份的专业评估报告:“反对有效,不予批准延后。”
待双方举证完毕,纷纷做完结案陈词后,陪审团神情肃穆,针对这以案件展开了激烈商讨。
但宋温澜知道,他的罪名只差最后一槌。
经过陪审席时,裴靳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复杂情绪俱沉在眼底,那力道好似有千斤重,宋温澜忆起那晚的怦然心动,一时竟舍不得挣脱。
他故作冷言冷语道:“裴先生,抓着一个杀人犯做什么,不怕你也上法庭吗?”
宋温澜满意地在裴靳眼底看见一闪而过,清晰刻骨的痛,紧接着擦肩而过,他再度被押送出去。
中庭休息三十分钟,宋温澜独自坐在候审室,抬手挡住夺目的光线,不禁自嘲一笑。
仅那一眼,就足以锥心蚀骨,刻骨铭心。
辩护律师迟来一步,懊恼道:“抱歉,我本来想为你做防卫过当,但我水平不够。”
宋温澜沙哑道:“没关系,我早就预料到了,杀人偿命,是我活该。”
“没关系,我现在去联系裴乐韫!应该来得——”
“来不及了。”宋温澜冷静道,“她铁心要我坐牢,没人能捍得动我的罪名,故意伤人罪判几年呢?三年还是五年?律师先生,你说这足够令他们满意了吧?”
“宋先生,您别这样。”律师被他目光里的绝望刺得心间一疼,“你等我,再等我一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盖棺定论的事实,无论中间误差有再多,他终究是捅伤了一个Omega,而群众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彰显司法公正的替罪羔羊罢了。
辩护律师这一走,就走了一刻钟。
宋温澜在这难得的静谧里竟然打了个小盹,梦中他与裴靳十指相扣,交颈缠吻,在黑暗的衬托下,月色是那样暧昧不清,仿佛时间就此定格。
这个梦太好,他醒转,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个曾拥有伞的人,如何能置身大雨之中呢?
流逝的时间不容他多胡思乱想,宋温澜整理好仪容,起身准备开庭,门却突然被一个人推开了。
他惊讶道:“你怎么?”
辩护律师撑着膝盖,又喘又笑道。
“温澜,我们有救了!”
“您好,宋先生,我是律师林修泽。”儒雅斯文的西装男子伸出手与他交握,彬彬有礼道,“我已向法院提交授权委托书,从现在开始,由我为你进行刑事辩护。”
“我会尽全力,帮您争得最高减刑。”
——
医院。
单人病房内,裴乐韫闭眼装睡成功瞒过护工后,悄悄走出了密闭的房门。
这里是市内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地理位置相对偏僻,更像是一座豪华的大型疗养院。
她在转角处鬼鬼祟祟,无意和一位坐轮椅的老人相撞了个正着。
“抱歉阿姨!”裴乐韫匆忙摆手,目光对上妇人慈祥的面容,突然失声道,“伯母?!”
这名妇人正是叶泠的母亲,她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示意小姑娘理一理衣领。
裴乐韫尴尬地将肩带拉好,颇有些拘谨道:“伯母,好巧。”
“你是?”叶妈妈绞尽脑汁道,“我好像不记得有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