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肆无忌惮在他十五岁那年,陡然间灰飞烟灭,他依旧“肆无忌惮”,只是这种肆无忌惮被动荡与撕裂镀上了厚厚的保护层,“战战兢兢”与“如履薄冰”交相充斥,敏感地挑逗着他每一寸亦步亦趋的神经,他不再敢叛经离道,不再敢直面自己。
他怕他活不下去,对不起亡亲,这是他最后的坚强。
“这是灵物,不同于一般法器。寻常刀剑水火于他毫无用处,反而会增长它的法力,这也是它最可怕之处。”蒋溪一脸严肃,朝胡迭和白青说道。
“什么?你说这笼子是灵物?不是死的?”白青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是死的,不过比活的还精。我小时候见过它,这东西要么有能力驾驭它,要么有能力毁灭它,除此别无他法。”蒋溪仔细观察着道童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果然道童面沉似水的神情起了一丝波澜,眼珠藏匿于紧闭的眼皮下,蓦地转动,似要睁眼,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等等大师兄。你说你见过这个东西?”白青还是很会抓重点,疑惑地问道。
“是啊,在翠竹轩见过。”蒋溪不咸不淡道,声平如水,不带一丝波澜。
话说那日之后,翠竹轩便被封印了起来,饶是法力高超如李可爱也无可奈何。而蒋家的宝物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逆旅书院,想来与姚府也是脱不了干系。
“难怪姚童早就不见了。”心及至此,白青心里是半份酸楚半份苦涩。
倏然间,有尖叫声传来。蒋胡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不知哪门哪派的弟子被吸到了笼壁,那笼子不知何时散发出无比阴鸷又酷寒之气,竟是一瞬间便将那人吸成一具干尸,下一刻即灰飞烟灭。
一地虚无,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丝骨灰都不剩。
卞之遥离那人极近,将一切事无巨细地印入了眼帘,他本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公子,狐假虎威惯了,他曾毫不畏惧死亡,因为他坚信死亡离他很远,他永远是胜者,永远是活到最后那个直到飞升成仙。
而当死亡以最亲密的距离迅疾地发生在他眼前,他才感触到什么叫做在绝对力量面前的渺小。
他动弹不得,呼叫不能,整个人身心都被一股莫名的吸力主导,那股吸力越来越厚重黑暗,他俨然已经看到了死亡的微笑,危险又魅惑。
直到一道白绫飞过将他卷起,他才缓过神来。
堂堂门派之主泪流满面,裤子下缓缓有液体流出。
那是一种堆砌的自大破碎后的,粉碎性崩塌。
众人甚至已经来不及取笑这堂堂的茯苓派掌门,因为那邪门的笼子已经在极速地收缩,下一秒被吸干的可能就是自己。
香引不知何时又被启动,又是冰天雪地的刺骨之寒,别说移动,连呼吸都愈显艰难。
笼中笼内的道童依旧紧闭着双眼,睫毛和眉毛上陡然生了厚厚的白霜。\"蒋掌门,救我!\" 一道尖锐的女声蓦地传来,蒋溪定睛一看,竟是峨眉派的周馨染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求救。
蒋溪忙打过去一团真火,那笼子似是天生怕火,一见火气便立马逃窜回去,恢复成平整的笼壁。
此间救人,堪比竭泽而渔,只有蒋溪会火术,不断地回击着,饮辙止渴终不能釜底抽薪。
蒋溪百忙中不由大叫:\"小蝴蝶,快去看看那道童的眉毛!\" 恍惚间,似是回到了金陵的旧时光,他叫他小蝴蝶,他恃宠而骄。
胡迭猛然一怔,继而反应了过来,那道童如水的面色如遭雷击,隐隐狰狞了起来。\"红色!是红色!\"胡迭喊道。
道童再也按捺不住,蓦地飞起,打出飞镖朝蒋溪背后刺去,胡迭眼疾手快,一道白绫刺出,而后狠心一击,那飞镖被卷回,正中道童的眉心。
如浪涛般汹涌的香气骤然停止,如那千军万马止步奔腾,高山流水戛然而止。
原来,道童便是那香引。
蒋溪激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那金笼竟是晃了几晃,暂缓了攻势。
雨小了些,依旧毫无感情地淅沥沥地下着,一如那年的金陵雨夜,坐在父亲怀里的蒋溪,在昏昏沉沉中听蒋百万边自酌边兴奋地讲述人生大道理。
“溪儿,听爹跟你讲。人生来即分三六九等,各有命数,除了极少数人可以逆天改命,大多皆会碌碌无为。”
“而爹就是改命的那个,爹生为草根,却凭着爹的野心与努力,置下了这金陵第一产业。你知道爹比常人最厉害的在哪吗?\"
室内温暖馨香,小小的蒋溪昏昏欲睡。蒋百万晃了晃蒋溪,兴奋道:\"是什么?是什么?\"
小蒋溪哪听得懂他爹的醉话,只得含糊附和道:\"什么?\" 心里想得却是喝醉的爹可真烦啊,怎么叨叨个没完,像个疯癫的......疯子。
“爹最厉害的在于心狠手辣,且不循规蹈矩,更厉害的在于制造幻象。哈哈哈!\"
那夜,蒋百万的笑声如跗骨之蛆般隐匿地钻进蒋溪的心底,他又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