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因为剧烈晃动倒向一边,月色灌进车厢,丁宝枝看清了容予的脸,熟悉却也感到陌生,容予秀气的面庞凝结一层冷霜,他凝视着她,像凝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宝枝,是锦衣卫追上来了吧。”
车厢外传来杂乱却又井然有序的步伐,金石相撞,刀尖出鞘,他们被埋伏着的锦衣卫包围了。
容予笑了笑,竟是意料之中,他伸手抬起丁宝枝的下颌,后者已经在大冬天汗湿了前额,发丝凌乱的糊在脸上,呵气频繁,像从河里捞上来的鱼。
丁宝枝眼里失去了所有情绪,只闭了闭眼,无法反抗地任凭他温柔备至的手法将她脸上乱发整理到耳后,她感到他指尖冰凉,仿佛刀尖划过。
随后他便真的摸出了一把刀子。丁宝枝被拖下车架,容予以匕首架住了她月光下白皙的脖子,缓缓走向带领锦衣卫包围东厂车架的薛邵。
锦衣卫在夜里出没总是比东厂更有气势的,好歹是囫囵个的男人,持刀在那一站就是满身的杀气。
容予只笑了笑道:“薛大人,令夫人在我手上,你总不会轻举妄动吧。”
丁宝枝被迫昂着下巴,看在眼睛里的半边是黑青的天色,半边是乌泱泱的锦衣卫,她看不见自己颈部架着的匕首,但从薛邵震荡的眼神来看,那刀该是十分锋利吧。
没想到容予也留了一手,就是不知道他对自己还剩几分情谊,会不会真要了她的命。
薛邵看着那刀子像扎在了自己身上,手握绣春刀森然道:“放了她。”
容予并不回应,而是对丁宝枝道:“宝枝,你为何好赖不分呢?就因为你嫁给了他,便要无条件的帮助他?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你,你不该是这样BBZL的。”
丁宝枝扯了扯嘴角,尽量平稳道:“什么是好什么是赖我还分得清楚,你暗中让人给我下药,难道我还要念你的好吗?”
她感到扼住她颈部的手顿住,不由得担心那刀尖也不受控制,她呼出一口白气,“珠珠都招了,她什么都说了,她是你通过我二姐安排进薛府的人。”
容予的声音很轻,但有些咬牙切齿,“你还知道什么?”
丁宝枝怕说得多了他鱼死网破,只道:“珠珠只说了这么多,你居心叵测我早就知道,此次同州之行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也看出来了,你为何不敢让锦衣卫回京?”
薛邵见丁宝枝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在诱导着容予,心里又急又气。现下锦衣卫处于劣势,容予手握丁宝枝命脉,最是容易掉以轻心,这的确是个诱供的绝佳时机,可她到底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何地?未免过于胆大包天了!
容予从容道:“薛邵,让你的人把刀都放下,你也把刀放下。”
“好。”薛邵目光阴冷但行动顺从,将刀直直钉入脚下泥地,“容掌印,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好明日一早动身,为何今夜便按捺不住?你独自回京是为了什么,总不是想独揽功劳吧?”
容予见他蒙在鼓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顿时哼笑了声,露出一口白牙。
“薛邵,你做梦都想不到,京城已经变天了。”
“哦?京城变天了?”薛邵抬手指向天际,“不知容掌印说的,是倾盆大雨的天还是晴空万丈的天?”
容予轻笑,“淳亲王有一旧部,名叫单奇峰,镇守边关三载有余,现如今换防回京,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快到京城。”
薛邵问:“那又如何?”
容予道:“他既是人证,手中也握有可以将淳亲王送入大牢,发配流放的证据,那可是淳亲王的亲笔信。”
薛邵发自内心低头一笑,“发配流放...这可是坐实囤兵谋反才能定罪施加的惩处,但就我在同州所掌握的证据来看,淳亲王和梁国公的罪名都是被张钧茂蓄意捏造,一旦我带回证据就可以证实张钧茂伪造了和淳亲王的通信,如此一来,单奇峰手上信件也不能算作物证。我相信,到时万岁自有定夺。”
容予冷然哼笑,贴着宝枝的匕首逐渐松懈,“可惜你不见得能再入宫觐见了,淳亲王和梁国公一旦定罪,你的四品指挥佥事也保不住,到时你身为梁国公府的外户子...或许会被押入大牢,听候东厂发落。”不论有多少冤情,都会被东厂压下来。
薛邵目光淡淡扫过那柄渐渐远离宝枝脖颈的匕首,勾勾唇角,继续道:“我明白了,从张钧茂开始,这就是东厂的一个局,可我现在还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容掌印适才所说每一句话都可以是呈堂证供。”
现如今薛邵还做得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属实惹容予发笑,皇帝早都不再重用他,就BBZL算是呈堂证供,也得经过东厂的手。更何况自己有丁宝枝做人质,薛邵还能翻起什么惊涛骇浪?
容予看向手里的人质,“看薛大人这与我对谈的架势,难道是不在乎令夫人的死活吗?”
“在乎。”薛邵颔首过后话锋一转,“可是容掌印,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嘛,升官发财死老婆,容掌印泄露我这么大个惊天大秘密,我都被降到四品佥事了,如果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