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给我打懵了,我下意识地开口:“你喊我什么?”
他像被我的声音唤回了魂,一步步走近,没回答我,只看向我手中的东西:“这玉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外婆的遗物,刚寄给我。”我觉得有些憋闷,下意识地将玉环攥在掌心,试探着问他,“这是……阿玉的?”
薛远眉头紧锁,盯着我的脸,罕见地有些茫然,迟疑着摇头:“太像了,可是你……他的那一枚明明已经……”
我被他盯得难受,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明显,抵在舌尖不住地发酸发涩,每个字都念得艰难:“你把我认成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像是迎面遭了一击。一阵沉默后,他欲言又止,几番犹豫,终于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其实,你就是他,你就是阿玉。”
什么意思?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十五岁时遇见你……”他喃喃着,眉头紧蹙,似有几分忧伤,“我不会认错的。”
他的目光深切而笃定,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然而回忆一幕幕清晰又连贯,我对自己的过去很有把握,土生土长的现代人,既没被车撞也没掉进过水里,怎么会和千年前的薛远扯上关系。
我和他相遇的起点,分明就在半年前的那个浴缸。
我一头雾水,情绪一团糟:“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他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道,所以从没跟你说过。”
谁都没再说话,一时间陷入僵持的沉默,似乎空气都变得凝重。
最终我叹了口气,绕过他,离开了这个房间,脚步快得像落荒而逃。
我走到厨房里,顺手把门拉上。
这动作做完,我哑然失笑。很久之前我爸妈在家里吵作一团,我饿得不行,就自己跑进厨房,一边解决吃饭问题一边躲清静,把灶台一角当成最后的安全港,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居然没变。
然而现在不是做饭时间,我也不饿,只觉得心脏变成了一颗干瘪的柠檬,攥一下就痛苦地发酸。
方才薛远的话语和神情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不像有假,反而诚实得过分,可他说的那些,我一个字也不懂。
这枚玉环还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上面不知牵绊了多少情意,我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这是外婆的遗物,也许是从祖辈传下来的。这样一想,我或许是那个阿玉的后人。
薛远挺理智一人,难道背地里搞起了替身这一套,还替得自己都迷糊了?
所以他信任我、亲近我,甚至一开始那样主动适应现代,都是因为把我当成那个阿玉吗?
所以,第一次有人陪我回家,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地向我伸出手、给我那么多温暖的拥抱,都是假的?
我沉默地凝视着手中这枚玉环,精致小巧,细腻莹润的脂白,隐约能看见其中血一般的鲜红丝缕纠缠勾连,越发显出这绝非凡品。
它像一个引子,突如其来地点爆了我和薛远之间深埋的炮弹,炸出一片狼藉。
从和薛远相遇那一晚开始的过往顿时像一场迷幻大梦,像遇热即化的糖,像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我只短暂地拥有过、沉浸过,此刻化作泡影。
仿佛有个声音从阴暗处响起——本该如此,从来都是如此,回头看看过去二十多年,这才是人生的真实模样,哪儿会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奇迹。
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属于我的。
那么为什么我要与他相遇?
双眼愈发干涩,我艰难地眨动。
也许是我低头注视的时间太长,居然将这玉环看出了重影。
我伸手蹭了一下眼睛,忽然,视线中光华渐盛,笼罩了一切,似要将我吞没。
猝不及防,我连惊呼都未出口,意识直接断线,晕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来时,我被吓得登时清醒——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瞎了?晕倒时撞到哪儿了?
冷汗直下,而更多令人惊慌的纷至沓来。我似乎躺在一个空气不太流通的地方,脸上像盖了什么,左右无法动弹,伸出手去直接被挡住。
我深呼吸几次,努力平静下来,尽力到处摸索,很快得出两个结论。
首先,这不是做梦,毕竟手上撞得生疼。其次,我被关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有点像棺材。
……这是什么落地成盒的超展开?
“薛远?薛远?”我下意识地呼救,声音发抖,却没有任何回应。
一片死寂中,只有心跳与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这棺材像是被钉死了,而我连自己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明明先前还在安全的家中,现在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晕倒前的所有情绪荡然一空,此刻只有濒死的恐惧。
我脑中空白,徒然地睁着眼,一遍遍摸着身边木板的边缘,想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