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了一本《牛虻》,这还是我同学推荐给我的。”
“其中有那一段不清不楚的同性情节,可能直男直女看不出来,但我一下子就想歪了,而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陆词说:“然后,我开始朦朦胧胧地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来。”
“甚至怀疑起我本身的存在来。”
汤铮问:“什么叫怀疑自己的本身的存在?”
“嗯,怎么说好呢……”陆词沉吟片刻,平静地说,“就是,我会想,要是我喜欢男生的话,是不是其实我的灵魂是一个女孩?”
汤铮似懂非懂地颔首。
陆词这人是有些文青情怀的,这点与大哥相似,所以他老是感觉陆词一定跟大哥很合得来。
再然后,认真在听故事的汤铮意识到接下去暴风雨将要来临了。
陆词试图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出来,但越是平静,就越是有一种在强行忍耐的不自然之感。
“于是,我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我偷偷买了件裙子,趁父母不在家时穿这件裙子。”
“是一件圆领的连衣裙,胸前有褶皱设计,我还没发育以前身材很纤细,穿上这件裙子以后真的像个小女孩一样,很漂亮。”
“我倒也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女的了,我是觉得我穿男装穿女装都很漂亮,就是自恋吧。”
“现在想想真的好蠢啊。”
“我都没有能够多穿几次,第一次穿,就正好赶上我爸突然回家,他发现我穿着女装,差点没把我打死。”
汤铮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石子儿,问:“你没锁门吗?”
陆词:“你当我傻啊?”
“能锁门我肯定会锁啊,但我房间没有门锁。那时候我爸妈不让装锁,为了方便管教我吧。后来倒是愿意了。”
“唉,可惜了。那件裙子我特地挑的,花了五百块买的呢。”
“我爸让我跪在地上,给我一把剪刀,要我当着他的面把裙子给剪了。我吓得直哭,剪了一刀,别说,那裙子做工挺好的,边线缝的很紧密,我没剪得动。”
“我爸就把裙子拿过去,亲自把它剪成了碎片。还骂了我半天来说。”
陆词不想说具体的话语,只含糊地说:“挺难听的。”
“我妈回来以后,两个人一起骂我。问我是在哪学的。那我也不是从哪学的啊,我就是自己觉醒的,可他们坚持认为或许是我结交了什么坏朋友,把我给带坏了。不许我跟之前任何一个走得近的男性同学来往。”
“对我来说无所谓啦,跟他们也没太熟。”
汤铮抚着他的后背。
无比怜惜。
俯身亲吻。
陆词惊诧地问:“还来啊?”
“再来你不怕进医院啊?”
好不容易酝酿了点浪漫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了,汤铮也有些愠怒:“你把我当什么了?禽兽吗?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
陆词翻身坐起来,摸摸他的脸,说:“谢谢你哦。”
“这次不错,你都没哭。”
汤铮抓住他的手,十指交缠,捏着他指尖放在唇边亲吻,说:“开始是有点想哭的,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
“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他被陆词安静地凝视着,恰好有一束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挤进来,斜斜地照在陆词的颈间,他看见极其细小的尘埃在光中飞舞,落在陆词的锁骨上。
陆词释然地笑了一笑,说:“国庆我还是先回家吧。前两天回家,然后我再去你家玩。”
汤铮:“你不是不想回家吗?”
陆词:“还好。主要我感觉我爸妈不希望我回家来着,这样吧,要是他们问我国庆回不回家,那我就回去,不问我就直接跟你走。”
过了两天。
陆词找出自己初中时的照片给汤铮看。
那是一张站在黑板报前的合照。
陆词穿着宝蓝色的宽松校服,头发其实没有比现在长很多,也是短短的,但就是很秀气,有种雌雄莫辩的美丽。
跟汤铮想象中的不太相同,素面朝天,没有打扮,可看着就是像一个清秀文静的女孩子。
的确很可爱很可爱。
在国庆前两天。
陆词的父母都没找他,汤铮很想把他带回家,车票都给他订好了,结果在9月30号那天晚上,陆词接到妈妈的电话,问:“国庆回家吗?”
旁边是他弟弟吵着在说:“妈妈,可以让我跟哥哥聊电话吗?我想跟哥哥说话。”
陆词心又软了。
这是很矛盾。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有些糟糕,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但有时候又会想起父母的好。
这样说起来好像有些滑稽。
总而言之,父母对他不坏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所以,他还是告别汤铮,拎上一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