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怎么样,她是他的母亲,子告母,本就是不孝的。
李太夫人冷声责问:“你调查我,怀嵘,我是你母亲,敬重长辈,和孝顺父母,你一点都不顾了吗?”
人都死了快二十年了,有什么要紧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况且,那个女人该死,是她折磨她,她才动了杀心的。
聂怀嵘低头看着那一摞的韩叔郓调查得来的证词,有曾经在景福院当差的老人的证词,有药铺的证词,也有原本他祖母院里的老人们的证词。
他已然明白,他的母亲,在他五岁时,离开京城后,过得很不好,但是,人命不可儿戏。
聂怀嵘沉声道:“母亲,祖母也是长辈,她是我父亲的母亲,也是叔父的母亲,当年之事,不能全怪母亲,可母亲是否顾及了父亲,顾及了身亡的叔父?”
尘封的往事被提起,泪水无法忍耐,沿着苍老的面容掉落,李太夫人满眼哀伤,喃喃自语着:“是她逼我的,都是那个老虔婆的错。”
往事被提起,那些阴差阳错,是是非非,重新浮现在李太夫人的脑海里。
李太夫人是平昌郡的贵族小姐,聂家的祖籍就是平昌郡,她是被回乡祭祖的前谯国公聂弘武一眼看上的,少年将军和明媚小姐,门当户对,是天赐的姻缘。
加入国公府后,夫妻和睦,婆婆虽然严肃但并非不通情理,她的日子很幸福,然而,边境西羌作乱,聂弘武是将军,自要前往边境作战,从此夫妻聚少离多,她一人独守着空荡荡的聂府后院,望月盼团圆。
日子是这么孤单的过着,直到聂弘武的弟弟聂弘文调回京城做官,一切就都开始发生变化了。
聂弘文和聂弘武不一样,他是文官,是聂家好几代人里唯一的文人,不用上战场拼命,是要带着聂家将来的子孙转文官的希望,聂家在战场上死了太多的人了,死别太伤人了,聂家想要改变,想要将来人丁兴旺。
聂弘文,是聂家的另一种希望。
聂弘文儒雅有礼,学识出众,能力也很好,唯一不好的,是他喜欢上了他不该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他的大嫂李氏。
他是个懂礼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然而,感情是瞒不住的,他再克制,也还是被发现了,而那个人还是他的母亲。
聂弘文的母亲开始逼着聂弘文娶妻,他不愿意,想尽办法破坏,他母亲杨太夫人拿他没办法,想着不能将事情闹大,就想将聂弘文分出去单过,分家名声不好听,总好过将来传出什么坏了人伦的坏事来要好。
而那是毫不知情的李氏正在为她的二儿子打算,她的大儿子注定要继承她丈夫聂弘武的爵位,成为西垂大军的继任人,要上战场厮杀一辈子的,她心疼也没办法,她就要为她剩下的两个儿子做好规划了。
三儿子聂怀嵘年岁尚小,不用着急,她就想着她的二儿子聂怀颖,她在小叔子聂弘文身上看到了另一条路,想着让她的二儿子聂怀颖读书考取功名,远离战场厮杀,所以她去求了聂弘文,希望他能够教她的聂怀颖。
原本要分家过的聂弘文听到心上人的请求,看着她忧心的面容,心软一下子就忘了分家之事,一口应下,留了下来。
因着给聂怀颖教学,聂弘文和李氏越走越近了,模糊的态度和世俗的约束,两人并未做出逾越世俗之事,可双方之间的那份心意,在日久相处中,早已相通。
杨太夫人都看在眼里,聂家的名声不容有损,她说不动聂弘文,唯一能出气的,只有李氏了,她开始对李氏的态度恶劣起来,而这份恶劣加剧了杨太夫人和聂弘文之间母子情的破裂。
原本和睦的聂家,充斥着火|药|味,和一触即发的躁动。
李氏是个聪明人,她自然是意识到了不该如此下去了,就想了法子,跟杨太夫人请求,说她想家了,要回一趟平昌郡。
能隔开李氏和聂弘文,杨太夫人欣然答应,也对李氏的态度好了起来,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知道她儿子跟李氏没有逾距的举动,可也看得出他们彼此间的情意,李氏愿意为了顾全大局,主动避开,她也算是气顺了不少。
可谁也没想到,聂弘文追着李氏而来,同样踏上了去平昌郡的路,因为他听说沿路土匪猖獗,担心李氏带着一个幼儿会有危险,追着前来保护她们母子。
他来的及时,正好赶跑了前来打劫的土匪,救下了李氏母子,并决心一路护送人到平昌郡后,他再赶回京城。
然而,意外太多,他们途中突然遇上了地龙翻身,聂怀颖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落下斜坡,被土砾所埋。
慌了神的李氏,拉着聂弘文的衣袖,求着他,求他救救聂怀颖。
聂弘文二话不说,跳下了斜坡去救人,谁知余震又来,山间土石崩裂,倒向了救人的聂弘文。
第六十三章
李太夫人回神, 已是泪流满面了,当初她不该说那些话的,她不求他, 他就不会跳下去,他就不会死了。
他的喜欢, 是温柔的,是细水流长的, 却也是炙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