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太医院和惠民药局,刚死了两名太医三名郎中,排在药局外等看诊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局面难以维持。”
邺景帝额头的青筋爆起,喉咙隐隐有痰音:“来人,去查这两名太医和三名郎中,平日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因为小小的水泡而横死?!”
此令一出,大臣们满脸震惊,陛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殿下立刻站出来:“启禀陛下,静山观静妙法师说,心血来潮卜了一卦,天降凶兆,水泡满城……请陛下沐浴更衣替万民祈福……”
“住口!”邺景帝两眼暴睁,太子竟然与静妙勾结,气得从龙椅上起身,“得水泡的人才要自省,因水泡而死更是罪有应得。”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陛下这是疯了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众臣们看着邺景帝隐隐怒意,根本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一旦被冠上“大不敬”的罪名,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还株连多族。
谁没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
于是,大臣们把视线落在太子身上,此时也只有他站出来才有可能挽回。
太子殿下再次开口:“陛下,人吃五谷食肉蛋,生病乃是无常,生水泡更是没有定数,怎么能如此强行罪过?”
“陛下,此令一出,国都城上下人心惶惶,民心不稳。”
“请陛下三思!”文武百官齐声请愿。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太子殿下一改往日的恭顺谦逊:“陛下,您现在要查太医和郎中,那么所有同僚以避嫌为由就要回家待命,水泡越来越多,太医郎中们都不看诊出诊,百姓们怎么办?”
“如果凡是得了水泡的人,都因罪而起,每个都要查,国都城民心必定动荡,这事何其严重?”
邺景帝的怒气刹那到达顶点,拍案而起:“太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太子此时已经骑虎难下,无论什么情形都必须硬撑到底:“为了国都城百姓安居乐业,为了满朝文武安心做事,请陛下收回成命!”
满朝文武立刻整齐出声、跪了满地:“请陛下收回成命!”
“来人!把太子拖出去!”邺景帝决定好好地、重重地敲打。
大殿外的禁卫们整齐跪下,像座座石像,面无表情:“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殿内外的内侍们也纷纷跪倒。
“反了!反了天了!你们这是造反!”邺景帝从未想过有一日,会遇上这样的抗命,瞬间怒火冲头,突然一脚狠踹福海。
福海不躲不闪被踹倒在地,咳嗽两声才起得来:“请陛下保重龙体。”
一声“保重龙体”似乎让邺景帝找回了一些颜面,迅速调整好情绪,语气凌厉地继续:“好,很好……不如孤今晚就死了,趁了各位的心意?”
满朝文武只能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请陛下保重龙体。”
三呼之后,大殿之内逼人至极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陛下英明盖世,请息怒,容儿臣细细禀来,”太子殿下从宽袖里抽出一个卷轴,缓缓展开:“陛下,这是截止今日早朝前,六部联合登记出的水泡病人……”
福海立刻接了卷轴,呈到邺景帝面前。
邺景帝随便扫了一眼,猛地睁大眼睛,逐字逐行看下去。
太子继续禀报:“陛下英明,治理国事亲力亲为,现在人大邺人丁兴旺,外无侵扰,内无忧患,皆是陛下盖世之功。”
“国都城水泡病人众多,但城外各村各郡县却没有病人,这是天灾。天灾无常,病患们已经非常愁苦,又以孩童居多。稚儿幼童能有什么罪孽呢?”
“请陛下收回成命,令太医郎中们全力救治,免百姓的诊治费和药钱,让百姓们能安然度过这场无妄之灾。”
邺景帝没想到得水泡的百姓会这么多,微微转了一下眼珠,颜面扫地的怒意却还未退去,火气直冲太子:“怎么?太子殿下在教孤治理之法么?”
太子再次躬身:“儿臣只希望能替陛下分忧。”
邺景帝无声而笑,眼中却没半点笑意:“不,你是嫌孤活得太久,迟迟不将大位让给你吧?”
“儿臣不敢。”太子立刻跪下。
“你不敢?不,你很敢,你胆大包了天的,哪有不敢的事情?”邺景帝从高高的龙椅上走下来,一步又一步。
“你这不是抗命是什么?”
邺景帝阴笑着出声:“福海!”
“在!”
“笔墨伺候!”
“是!”
“文阁老!”
“在!”
“替孤拟旨废太子!”。
圣上真的疯了!
汗涔涔的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想,又齐刷刷看向须眉皆白、已近七十的文阁老。
“臣领旨。”文阁老近前一步,躬身而立。
大臣们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