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看向身边秦嬷嬷,指着寻月棠笑,“你看看这丫头......”
秦嬷嬷也笑,“最是与我们三郎相配了。”
这话当真说到了宋氏心窝子上,附和道:“正是如此。”
从京城出来,便上了艘艅艎,装饰精美,空间极阔,属宁州裴氏,在各路漕运卡口处都将畅通无阻。
宋氏毕竟年纪大,前头风邪入体还未祛尽,多年不乘水路又有些晕船,上船第二日就病倒了。
若老夫人有丁点不好,寻月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谢沣交待,这遭当真给她吓坏了,服侍之事除了与秦嬷嬷替替手,煎药奉饭都是亲力亲为,几日都未曾回房歇息,实在累得狠了,便在榻沿上趴上片刻。
所幸她这一行配了郎中,是林勰安排的,医术精湛,用药精准。宋氏用了药,又被人用轮椅推着上岸歇过几次,在第五日上便好了许多。
寻月棠伺候着宋氏用完药,刚准备去拿清茶与蜜饯,就听见宋氏道:“棠儿,回屋去歇歇,余下的事有秦嬷嬷做呢。”
“老夫人,我不累。”
“不累也歇歇,到了晌午了,”宋氏看着寻月棠凹下去的小脸,心里一阵心疼,若让三郎看见,许会心疼更甚,便又催促:“好孩子,听话。”
寻月棠看了看秦嬷嬷,才收了药碗退下。
她走后,秦嬷嬷拿来蜜饯伺候着宋氏用了,一面儿给人捶腿,一面儿说:“老夫人这次可真是得了宝。”
宋氏知她所指,也笑,“可不是?再也不用眼热人家的孙媳如孙女了,我这没过门的孙媳,比起孙女都要强。说起来,这金桔煎是在漕运口上新买的吗?有南食的味道。”
秦嬷嬷学着当日寻月棠的话说:“外头卖的蜜饯,脏净不知,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好,我还是自己做罢,如此更放心些。”
逗得宋氏大笑,“你倒学得像!”
“可不止如此,您的一应物具都是她在涤洗,我瞧见过几次,小小的人蹲在船尾,拿个丝瓜瓤在那搓,洗得比府上粗使丫头还干净。”
秦嬷嬷说的一应物具,宋氏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前几日里不舒坦,最多时一日可呕秽十余次,兼又起不来身,大小解都在床上,那些物具为何不言而喻,只是宋氏从来只知寻月棠伺候着自己,又端秽物出房门,倒不知涤洗也由她手。
也是从人媳妇熬成的婆婆,宋氏大约能猜到寻月棠所思,心坎儿上热乎乎的。
“人老了真是不成用,”她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腿,“那棠儿是爱屋及乌,还是我们三郎争气。”
舟行近十日,在宁州凤城下船后,往幽州的路就好走多了,宋氏瞧着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座山,而后又过不到一日,壅城便到了。
纵是如此,回程仍旧是用了寻月棠单人往幽州两倍的时间,这离她出发已经一个多月了。
进了壅城城门那一刻,寻月棠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她掏出怀里一直收着的泥瓷鱼哨,点头拜了拜,“我出发时林大哥给我的哨子,说暗卫就在身侧不远,若有事可吹哨。幸好幸好,没能用上,总算到家了。”
宋氏坐她旁边,见她拜哨子,笑出了声:“棠儿,你说你来幽州,沣儿并不知晓?”
寻月棠点头,语气颇自得:“老夫人你也晓得你孙子,像是成了精一样聪明。我伙同林大哥和另外一位郑大哥蒙他,着实费了好一番心力呢。”
“哦,我们棠儿辛苦了,”宋氏还是笑,“那既如此,沣儿从不与外人的亲卫鸣哨,如何会在你手上呢?”
寻月棠愣住,“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说,外头的暗卫都是三哥的人吗?”
宋氏点头。
寻月棠听闻,一下子泄了气,撅着嘴小声埋怨了句:“根本玩不过他......”
宋氏慈爱地抚着她发顶,与她交心:“这玩不玩得过都是小事,要紧的是,你能不能吃得住他。棠儿,能是不能?”
寻月棠歪歪头,想了想,笑着开口:“好像......是能。”
“那就行了。”
这边一路上拖延了恁久,抵达却见谢沣、林勰都还未回。
寻月棠将老夫人安置在谢府,不说谢沣去与素轸对战,只说他身为州牧去登州公办。刚刚落到实处的心又一下子悬了起来。
尽心尽力地在壅城陪老夫人到第七日时,谢沣终于在一个深夜回府。
见祖母所居院落还悬一盏灯,他下马疾奔,跪在正堂之外先叩了头,再直身,眼圈已红了,“祖母,不孝孙谢沣回了。”
第96章 夜归
宋氏本来已除了衣准备上榻歇息, 听到这声后,趿上鞋就出了门,连衣裳都来不及披。
寻月棠听到谢沣回来也惊喜, 从一侧红木衣架上取了件老夫人的披风,紧跟着小跑了出去。
朔风呼啸, 阒黑天幕上正不住地飘着细雪, 宋氏立在门槛上,伸手笼住寻月棠给她新披上的衣裳,看着地上跪着的孙儿就掉了泪, “我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