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连续三日,师兄都只吃得下白粥,清水,其余一概不想吃。
经此一遭,父亲才再不提什么田园生活,他安心替村民看病,安心日日教她和师兄功课,靠着他早年带去南疆的钱财过活。
莫玉笙只觉得从师兄性子确实极冷,那种冷不是他骨子里对旁人的漠视不屑,而是他对事情都看得太透,对事情的利弊也权衡得太过清楚。
所以他万事都习惯在自己的心里过一遍,然后按着利益得失与情分程度偿还人情,这恰恰是一种过于理智的疏离冷情,因为他习惯性控制得失,也习惯性控制情感。
莫玉笙却心疼这样的师兄。
她想,或许因为他的这种心理,他有时才会做出损己而偿情的事情,像是主动顶罪一般,他自己默默就做了,事后也不见他有半分犹豫与不甘。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并不是算计得一清二楚才好,而是要相互帮扶,要互相理解,有时也需要相互欠着一些情分。
所以上一世师兄那样对她,是否是别有隐情。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莫玉笙在崔思道怀里蹭了蹭,同样紧紧的抱着他,柔声道:“自父亲没了,师兄对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人。战场凶险,听闻北漠人十分凶蛮嗜血,他们那儿的孩子才有车轮高就能骑马杀人了,所以师兄千万要小心些。”
“笙笙放心,我会小心的。”崔思道嗅着莫玉笙如云乌发上的淡香,浅笑道,“说起来,我一直不知怕是什么滋味。当年我带兵回京平叛,又外出扫平乱党匪贼。我被人刺杀受伤流血,还在朝中沉浮被人攻讦,局势越是惊险,我越是心里无波。”
他顿了顿:“可如今,我却知道怕了。”
莫玉笙抬眼看向崔思道,有些不解的问:“师兄怕什么?”
她眼神清澈灵动,神色间却有对他的担忧。
崔思道心里柔软甜蜜,连冷淡的眉眼都温柔了下来。他笑着亲了亲莫玉笙的眼角:“现在我是惜命,所以才会怕,怕上战场打仗。”
佛家有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心有所爱,才会害怕失去。
他最害怕的,不过是无法同师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罢了。
莫玉笙没经历过厮杀的战场,没亲眼见过万人坟场,她却知道师兄仅仅三月就打了胜仗回京。可这并不意味着战事不残酷不危险了,师兄经历的情形,她想象不到。
于是她笑了笑,仰头亲了下崔思道的脸,笑这宽慰她:“师兄别怕,我在家里等你,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崔思道也亲了亲她甜甜的梨涡,语带期盼微笑:“是,你还在家里等我成婚呢,我当然要早些回来了。”
莫玉笙埋进崔思道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脸上却有些心虚:“是啊,等到明岁秋日,师兄便改娶我了。”
分明要对他忘情的,心里却又翻涌起苦涩来,像是她此前喝的避子汤,十难喝得令人作呕。
直到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她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莫玉笙心绪缓和,这才想起后日师兄就要带兵出征了,可他身上的合欢蛊却还有一次未解,若是这个隐患带到战场上去,没有发作还好,一旦发作,只怕会影响局势。
思及崔思道方才神色里少有的忧虑情绪,莫玉笙咬了咬牙,自己回了寝室翻腾。
她从檀木箱子里抱出来了一包衣裳,又嘱咐了红药几句,便去了王府里修的汤泉里。
王府里有一汪玉泉,这时很早的时候就修的了。
这玉泉修成四方池子的模样,四方池壁外,还雕琢了四条汉白玉魑龙装饰守护。这汤泉池水因温热且清澈,故此还有“澄清泉”之名。
不过,因为泉水有潮气,一直挨得近了容易身上湿气过重,所以澄清池离住院稍远。
崔思道往日忙碌,就只在盥洗室沐浴,只有休沐与退了大朝会之日,午后才来泡一泡这池子解乏。
所以依照习惯,崔思道午后是会来这里的沐浴的。
到了午后,崔思道果然来了澄清池。
池中水汽氤氲,四条魑龙口吐温泉,不一会儿就让人感觉衣服上沾染了潮气。
崔思道取下腰带,随意一瞥,竟然看到池壁边放着一个酒壶。
崔思道不动神色,下意识就从一方的暗格里取出一把匕首来。环顾四周,他却发现屏风后有一只霜雪凝成,宛如玉笋般的玉足。
那足弓、脚踝、隐约可见的脚趾形状,他只需一眼,立时便放松了警惕,也重新将手里的匕首放进了暗格里,只若无其事的脱衣裳。
莫玉笙偷偷偏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师兄将外衫齐整的放到一边的软榻上。
她脸色微红,见到他转过身来,她又立即将脸缩了回去。
崔思道勾了勾唇,继续故作不知的脱完衣裳,才慢慢泡进了池子里。
莫玉笙听到拨弄水的声音,她给自己鼓了好久的气,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几乎是她泄露出一点动静的时